九十四节 虚言糊弄-《挥戈逐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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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置若罔闻。
他再三咆哮,颇令大伙为难,这刚一见面,用不着跪着求人吧,一群人就乱吵吵。
狄阿鸟停了一下,转过身来,应着“凭啥让他做大当家”,笑道:“这穆二哥为难人,为难了我,还为难弟兄们。”这么一说,人静了一静。穆二虎却觉得他有真本事,入不入伙,非同小可,自己扑通跪下来,他穆二虎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冲人扑通屈膝,这么一跪,本来还想观望的人,比着也得跪,犹犹豫豫,一个一个蹲身下来。
狄阿鸟连忙上去搀扶。穆二虎便说:“你不答应,我们就跪在这儿不起了。”
一群人乱嘤嗡,显然都是被迫的,连先约三章的条件都没有,狄阿鸟只是搀扶了这个,去搀扶那个,一味推辞。
突然,他感觉身边多了个人来,扭头看了一看,竟然是卓玛依,惊奇道:“你来干什么?!”
卓玛依躲到他背后,扯了扯他衣裳,说:“你阿奶叫你。”
狄阿鸟第一个反应,就是樊英花借故叫自己过去,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下,忽然明白,这不可能,樊英花和卓玛依不熟,这卓玛依衣裳还有些凌乱,想必是真的,连忙弯腰,向一群人拜两拜,提脚而去。
一路上,一家人都在往老太太那儿赶,想必是老太太清醒了,可她早不清醒,晚不清醒,怎么这个时候清醒了呢?!按说,这里头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她怎么知道身处何地,该叫谁呢?!
他一路走,一路问卓玛依,听她言也听不太清楚,就听她说:“她这两天,精神一直不大好,半夜,呼腾,坐起来,问我,你是谁……”
他一着急,快走几步,前面樊英花也陡然出现,似乎有话要说,他便推了卓玛依一把,自己留了下来。
樊英花指着闹起来的地方,低声问:“阿鸟,你该不是起心与他们一起造反吧。你糊涂了,一群种地的,能成什么事儿,你要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狄阿鸟回头看一眼,叹气说:“他们这不是来请我当大当家,我这也是逼不得已,我走,我不答应他们,走得掉么?!我坚持走,对他们再没有一点儿用,你知道会出什么事儿么?!你派人去看看,来了多少人,是不是要强行劫了众人上山的。”
樊英花大怒,深受握了剑柄,说:“他们敢?!”
狄阿鸟嗤笑一声,去揪她鼻子,说:“我看你糊涂了,这一家老小,你去跟他们翻脸吧。”
樊英花软了下来,埋怨说:“你早该知道他们来,怎么就没想着,避开,躲躲。”
狄阿鸟哼了一声,说:“说你是女人,你就是女人,尽捣后账。”
樊英花想了想,干脆决定说:“谁也别管了,你走,你一个人走,我不信他们还真灭了一群妇孺。”
狄阿鸟没好气地说:“又说胡话。走?!也要从长计议,你放心,我都这样了,不想走?不走,能去哪儿?!跟他们凑头起事,唉呀,你也担心得古怪,我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是吗?!不是。哦,阿章也一直要走,这样吧,你去她那儿,找她商量,这边呢,让阿过和那个穆二虎搅腾去。”
樊英花说:“还是先一起去看看你阿奶,听说她本来糊涂了,忽然之间,明白了过来,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狄阿鸟推了她就走,说:“去,找阿章哈,你们商量大事儿,阿奶这边儿,迟早有你面儿见。”
樊英花见他推得急,心里怪怪的,也挑不出什么明显的不妥处,一边走,一边奇怪,哎,走与不走,让我去找他妻妾商量什么?!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要考虑?!狄阿鸟冲她背影笑了笑,去寻自己阿奶去了。
到了,外头围了一堆人,杨小玲牵着阿狗,坐在他阿奶身边儿,极力为她说明。赵嬷嬷认得阿狗,却不知道他是谁的孩子,记得她和阿狗他娘还闹过架,面前这个,显然不是阿狗他娘,掐指一算,似乎好些年了,难不成这是阿鸟的又一个孩儿?!她清醒了不假,可这年差,也着实能让一个清醒的人再糊涂,而她对周围的事儿还有点印象,昨一盘算,不对,右一盘算,不对,神色渐渐萎顿。
杨小玲看到了狄阿鸟,起身将阿鸟拉到她身下。
她便用自己颤巍巍的手捧着阿鸟的脸,泪盈盈不知说些什么,最后说:“我大限要到了,长生天要收我呢,让我再看看你。我这恍恍惚惚根在梦里一样,一眨眼,你父亲,叔叔,我看着长大的,就一个个都不在了,我的阿鸟儿呀,你命苦呀。”
狄阿鸟摸摸眼角,流不出眼泪,模样似笑非笑,听她说什么大限将到,安慰说:“你这是好了,什么大限将到?!”
她想起个事儿来,说:“你阿妈给你留了一些东西,你阿爸藏了起来,不让我给你,我都快死了,你阿爸还先走了,我得告诉你,你阿妈给你留的东西,在……”她发觉狄阿鸟有点儿恍惚,轻轻在他脑门上拍一巴掌,说:“我说的是你亲娘。”
这句话对狄阿鸟没有多大的感觉。
那些被别人养大的孩子,一听说自己亲爹亲娘的消息,就乐颠颠,不顾养父养母的感受,千里迢迢跑去看两眼的,有一些,是好奇,有一些,是觉得自己在亲爹亲娘身边会更好一些,有一些,则是对世人编造出的认祖归宗有想法,动不动说得感人涕下,可实际上,却并没有多少感情在里头。
狄阿鸟这会儿听她一说,尤其还说什么,阿爸藏了阿妈给自己留下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阿妈跟人跑了,或者阿妈是带着自己嫁进门的,只求别爆出什么丑闻,搞得自己的老子下不了台,连忙说:“阿奶,你休息,这个事儿咱不急,改天再说不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怎么这个时候,就记着这个。”
赵奶泪盈盈地说:“我一直不是在糊涂着么?梦到你阿妈了,她把我给喊醒了。”
这么一说,想不信都不行,糊涂好些年了,突然就好了,说是自己亲生母亲把她唤起来,让她给自己说什么。
狄阿鸟背脊有点凉了,往黑处张望,看看到底有没有魂魄藏身,最后也只好叹了一口气,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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