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节 何来家兄-《挥戈逐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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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也没有争执,虽然陈半仙伸着胳膊,等他进去,他还是转过头来,这一眼,就扫到了马身上。
马呀,现在朝廷不知道多缺,根本不是贵不贵的,是买都买不来,结果,小小一个山寨的一角,就是十来匹好马,你让一个朝廷命官,怎么把心静下来?!来人咽了口吐沫,这才回头,跟着陈半仙往里走。
大汉们一听人已经给带来了,连忙再往两旁排队站,虽然及时瞪眼,还是显得慌乱。
来人没往造假上想,也觉着外头都那样儿了,这进来,见十来条虎膀大汉,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给随从个眼色,不许他因为大当家不在上头,发飚动怒。也的确不用动怒,李大头先冲了过来,一屁股坐椅子上,头发蓬乱,对着众人的脸上,两张红印儿。来人一下失望了,这才急忙往两旁看。
狄阿鸟及时伸个懒腰,打个大大的哈欠,走了出来,衣衫不整,两眼稀松。
陈半仙看看,这不是自己走时的布置呀,连忙提醒:“大当家的,客人带上山了。”
狄阿鸟又打了个哈欠,看也不看就说:“哪个不要命的冒充家兄?!”
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惊呼道:“是你?!”
他自然认得这人,冠军侯健布嗣子健符。
旋即,一团怒气好像把他给撑破了,健布何许人?!
传闻中杀死父亲和叔父的人。
父仇,叔仇不共戴天也就算了,他竟然冒充自己的兄长,“哥哥”这两个字,是他可以自称的吗?!
狄阿鸟两眼一寒,按在剑上,却又迅速地放松下来,因为面前这个人,除了是自己的仇人之子外,还曾救过自己,虽然当天谢先令不遇到他,还能遇到别人,但是,别人会不会赶去救他一回呢?!
他拿不准,他就是千方推诿,也得承认,面前这个人,对自己有救命之恩。
健符为什么敢来,他这是干什么?!
他是挟恩,对,他一定是挟恩,这才不怕自己临死前抱个仇人作垫背,或者干脆扣了他做人质,衣襟飘飘,小雪漫舞,就这么舍弃数千大军,轻身而来,剑都不带一把。
狄阿鸟感到这个世界简直是厚赠自己,人家对自己有恩,自己是得先还恩,后报仇,自己可以不杀他,扣上他,而扣上他,自己就有可能突围,相比无路可走,回草原也不是一定不行,逃出官兵包围,自己再放他,这恩,不也硬塞给对方了吗?!
他心思急转,嘴角已经露出了笑意。
健符也笑了笑,他脱了一身盔甲,换了衣裳,浑身仍满是征尘,冰雪曾经走过他的脸,脸裂了口子。
他也是个体格健壮的人,再是白衣飘飘,两个膀子,两块胸肌还是鼓囊囊的,这会儿,很随意就走了上去,拍了拍狄阿鸟的肩膀,上去坐了头把交椅。
狄阿鸟倒也不急于计较,反觉得他越挟恩,自己道义上越站得住脚,背着他,两眼一阵转。
他还没有转过身,健符就启动口舌,用笑闹的口气说:“博格阿巴特,你不承认我是你的哥哥么?!我家中的妻子是不是你姐姐?!”
狄阿鸟刹那间竟然反应不及,回头正要驳斥他,才记得董云儿确实是自己的姐姐,就是不从某种角度上看,董国丈当年也试图引诱过他,让他改掉“董老头”三字,呼为“干爹”。
造化弄人,自己再扣他,万一因为要挟朝廷,造成他从此落下污点,岂不是很对不起云儿阿姐?!
他扬手在自己脸上一抓,笑了,就像是在自己脸上撒过萨满神奇的粉末,无比坚定,嘴里虽然恍然大悟,问候一句“阿姐怎么样了”,心里却想:保命要紧,我顾不上了。
健符变得有点沉重,说:“我也不知道,成亲当晚我就走了。”
他仰头看了看,似乎也饱含了某种思念,轻声说:“我就只给她说了两句话。我问她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她慌里慌张地给我说,你是她弟弟,年龄还很小,要是你有什么得罪我的地方,希望我能谅解。”
他解释说:“我只想和你交好,你并未得罪我,我问她,只是想知道传言你二人青梅竹马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就成全你二人,化解我们家族之间的仇恨。我知道虽然我救过你,却不足以弥补我父亲的过失,以前看到你眼睛中闪烁的光芒,我就知道,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对你们家做出补偿!”
这人真他娘的虚假。
怀疑自己妻子与自己相好,却说得有声有色,要发扬一番推妻让子的君子风格,无耻,无耻之极。
狄阿鸟漫不经心地说:“噢。差点把妻子补偿给我。”
健符顿了一顿,笑着说:“也不完全是。董将军是我父亲的部下,两家人都有这种意愿,天子作了媒。这种父母之命,帝王之媒,也许会让身在其中的人一生痛苦,及时明白她和你有无关系,尚来得及挽回。呵呵,不过,现在没有什么疑虑了,她已经是我的妻子,而你则变成了我的小舅子。王志及时给我送去了消息,我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就是怕你走投无路,真干傻事,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为所欲为。”
狄阿鸟连忙笑呀,拼命地笑呀,其实都是掩饰,他心里都傻了,还有这么好的事儿,多了个姐夫,掉了个天大的馅饼,旋即,他猛然间就化为不信,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当年和几个兄弟一起千里勤王,亲耳听得清楚,健布,就是诈降,使自己父亲在牢狱之中死个不明不白,老子善于诈降,谁知道儿子呢,也许他们父子打仗的本事没有,这诈降,却是祖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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