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节 王河水冷-《挥戈逐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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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头自后追来,迫切地问:“他会把兵带走吗?!”

    这个,让狄阿鸟怎么说呢?!

    健符骗自己有意义吗?!

    狄阿鸟连知道他为什么一个激动,失态暴走都不清楚,回答李大头什么呢,就高深莫测地回来,缓缓地说:“你不会用自己的眼睛看吗?!”

    李大头只当狄阿鸟有把握,立刻跳出门,左右招呼,大声吩咐:“快。快。关注官兵动向。”

    片刻功夫,官兵当真有了撤退的迹象,再过一会儿,真在撤退,李大头都想哭一场,阿狗早晨起床,跑来找他阿哥,跑得飞快,他跑得更快,抄过阿狗面前,把阿狗都惊住了,到了门槛边,连步都不迈,一跃而过,冲到狄阿鸟,欣喜若狂地喊:“官兵,真退了。”

    既然官兵真退了,狄阿鸟就得重新估计健符是不是诈降了,他不管李大头在一边蹿,山寨的兄弟们在外头奔走,凝神静气,却思考“三天时间”指的是什么。结合着健符跑这么快,他脑海中冒了个疑问:“难道,三天后,官兵就要北伐了?!那就怪不得,他定然怕邓北关是胡人奸细,急切回去,控制形势,更改作战计划,对,没错,现在陈元龙那么信任邓北关,尽人皆知的呀。”

    莫不是大仇将报?!

    他也一阵狂喜,一回头,樊英花也来了,大概报信来着。

    狄阿鸟略一寻思,给她说:“我要去绍武那儿一趟,安排,安排,回头,咱们就撤走,远走高飞。”说完,也急急要走。樊英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劝阻说:“太过凶险,还是让别人去好了,赵过,赵过。”

    狄阿鸟把她的两臂抱下,说:“你知道我要干什么?!怎能让阿过代我?!我不在,你给我看好家,知道吗?!要是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就带着人走,带着所有人往北走,我再赶上与你会合,记着,我们只有三天时间。只要众人撤出去,我一弓在手,天下没有拦得住我的人。博小鹿,去拿阿哥准备好的东西,阿哥在前头等你。”

    樊英花“哎”了一声,喊不住他,只好问赵过:“给我说,怎么回事儿?!”

    再抬头,狄阿鸟骑在马上,提一只马鞭,给李大头,穆二虎说话,旋即往自己这儿指一指,也不管官兵什么时候撤,飞马下了山。

    樊英花简直被他的轻率气疯了,眼看众人朝着自己过来,使自己追不上去,再次把目光投向赵过。

    赵过也一头雾水,连忙将头低下去。

    众人到了跟前,都面带怪异地看向樊英花,樊英花又烦躁又愤怒,双目狠戾一扫,狰笑问:“看我脸上长了什么东西么?!”

    这本问他们盯着自己干什么?!却不料,真有人回答,回答说:“是呀。大当家交代,说他走后,凡事听你这位压寨夫人的,可是,这……”

    樊英花明白了,他们盯着自己,竟真是因为自己脸上长了东西,长了不该长的胡须。多少年来,她从来也没像今天这么难堪过,一群爷们盯着她的脸,虽然没问,个个都藏着一句话:“你怎么长了胡子?!”

    她出来行走,也从来没觉得自己贴上胡子有什么不妥的,就在这一瞬间,她感到自己要崩溃了,头脑浑得厉害,迫于无计,干脆一转身,低下头,撕了胡子,藏着脸就溜走。

    此值大国疲惫,外敌候边,大厦之将倾,虽非生死系于一线,亦危难之中刚喘一口气,君王敏臣,有志之士穷极思变,忍辱负重,节衣缩食,精兵简政,兴利除弊,寄变革复兴之望。

    然帝国之弊已非一日,邓北关这样的毒瘤处处皆在。

    只要他们存在一天,百姓就会失望一天,未亲附的民众永远不会亲附,刚刚亲附的还会失去。

    黄龙豪强就以白毛季黄四大家族为首,四姓狼狈为奸,侵占耕地,欺凌百姓,居于雕阴,常可听人唱道:“黄龙有四霸,家家不说话,田里白毛、季枣,歪黄瓜。”

    这邓姓的,敛钱巨万,土地庄园也不在少数,却尚不在数儿,可见一斑。

    便是这种上挨不着天的姓邓小巫,兼并土地,用官窑为自己走私敛财,朝廷就下不了刀,又何以抑制普天之下的豪强们?!

    狄阿鸟纵马奔驰,迫不及待从最后拔营的官兵中间穿过,便要追上健符,看看他是否会代朝廷砍了邓北关这样的毒瘤,是否砍得了,他甚至把自己对朝廷的看法压在这件事上。邓北关这样的毒瘤,朝廷一日不能下决心剪除,名刑正典,天下苍生就一日不得安靖,什么变法图强,什么忍辱负重,都是镜中楼阁,水中明月,这座危屋谁都扶不住,天下虽能一时偷安,还将大乱。

    到时自己以一己之私心,更加用心地扶持阿弟成为高奴王又有什么呢?!

    这一来,他就没有什么道义上的负担,何况又觉得自己也是沉冤在身,深受其害呢。

    思及这些,他心中极是翻腾,念念叫道:“邓儿,邓儿,你还能不死么?!你还不死,这个国家就没有什么指望了。”

    官兵见山上冲下来一名土匪,竟在中间穿奔,个个不敢信,然而终畏将领将令,不敢动手,一边相与议论:“好嚣张的盗贼!”

    一边禀报中军,要求定夺。

    军官得信追奔,看怎么回事儿,见只有一人,也不忌惮,仍照旧飞撤。

    狄阿鸟心情急切,顷刻间越过了官兵后队,记得路勃勃没有跟上,调马射冲回去,等及路勃勃,又一起踢马急行,翻上白山头,走下平川道。

    沿路不见百姓,只听官兵脚步声声。

    离开平川再跃高岗,传越深谷,与官兵大部分离,四野寂静,只剩亡妻欢笑声声。

    朝出发,午后至河,涉过冰床,往前方寻了楼关,老疮老旧,森森藏魂,警亿万军民。

    掬冰雪以告上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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