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节 生是你责,死是我职-《挥戈逐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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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令无疑是别有用心的。

    游牧人全部被赶到了高奴,里里外外不知多少人,相互争食,自相残杀。

    白羊王几次派人向陈州请援,因为陈州方面故意怠慢,而且不知真实情况,不知他这儿已经是灭顶之灾,他干脆把完虎骨打的大帐送了过去,以此换援兵,而后嫡系尽出,猛攻官兵,几乎是再等援兵不来,就有意逃遁了。

    如果陈元龙当天晚上就能全线推进,这一战无疑是胜利了,白羊王守不敢守,自然逃遁,此战已是尘埃落定。

    然而在胜利跟前,陈元龙却认为来得太容易,觉得敌兵正在以逸待劳,有意让健符与他们鏖战。

    他下达的命令在先,还不知道白羊王已经被打退,更给了健符一个错误信号。

    无论是健符还是狄阿鸟,都认为主力急切赶来,无论冒多大代价,都不能给敌人喘息的时间,于是,连夜追赶,一直追到离高奴不足十里。

    这个时候,陈元龙率兵赶上还来得及,但是他仍然没有。

    就在这天,天刚刚一亮,健字大旗一招摇,刚刚赶往战场的一支骑兵就发了疯,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发出漫天遍野的长嗥。此地到处都是游牧人,只是应战草率,无心苦战而已。当这支骑兵成功地扎进官兵阵地,第一时间将官兵赶向东南,全体游牧人无疑给打了一个兴奋剂。

    漫天遍野的游牧人焕发精神,向这一小波人马倾轧过去,将官兵赶入东南的山谷中。

    史千斤的战马死了,一脸黑灰和鲜血,急切告诉狄阿鸟,这支骑兵我认得,定然是白羊王最精锐的人马,上次我就折在他们手里。

    这时,陈元龙如果及时赶上来,游牧人仍处于绝对的劣势。

    由于联络和通讯的失败,等他突然发现健符已经在高奴城外,已经是在下午,而这整整一天,他原地没有动。

    三十里的距离,这时他再往前赶,敌人已经调整好部署了,早用了最常用的手段,将人马赶入山谷,以少量人马封口。

    高奴各部紧急聚论,决定不再有你我之分,先汇聚出数千人马再说。

    他们聚议先是在白羊王的大帐,而后,其中一部分又去了狄阿孝的大帐。

    如此形势,大的部落雪上加霜,面临逃亡,小的部族几乎就是灭顶之灾,他们个个都是带着投奔的诚意,想得到巴特尔庇护,狄阿孝激动得都哭了。他一直在高奴联络,已经聚了上千部众,正不知道该不该与白羊王共存亡,趁此纷乱,尽收高奴夏侯氏旧民观望,却在敌人阵营之中看到了仇人的旗帜,一声令下,将之赶入峡谷,而现在又受这些小部落的拥戴,不是大事几乎可成了么?!

    为了平息自己的情绪,他一出帐篷,立刻扎到雪地里,把脸埋到雪上,起来大吼:“谁为我截断靖康后路?!奇袭敌军后方?!”

    风月对这样的事最在行,说:“攻坚破锐最为艰难,抄敌后路再简单不过,何不我们拒敌兵马,让白羊王抄楼关?!”

    他这一招太阴险了。

    白羊王看似得到了己方的忠诚,避开了朝廷主力,其实一旦他带着人马离开高奴,高奴就不再是他的了,最要紧的是,只要自己这边儿能顶得住,官兵最怕后路被抄,肯定回头猛击白羊王。

    白羊王看似拣个便宜,其实却面临官兵的猛烈打击。

    狄阿孝也明白过来,让鱼木黎去向白羊王献忠诚,说:“我英明伟大的汗呀,敌兵进逼,情形可危,我这里有一计可用,请借耳言。”

    白羊王听说他们愿意在这里抵御官兵锋锐,让自己亲自领兵,抄官兵后路,略一犹豫,等接到禀报,几十里外驻扎了好几万人马,立刻感激不尽,一边许诺事后要与鱼木黎共分高奴城,一边匆匆带走全部嫡系人马,避锋锐,抄官兵后路去了。

    被赶到山谷中,狄阿鸟立刻认清了形势。

    三面环山一边高坡,中心一个开阔的半盆地,前头被封住进口,这是典型的一场围毙战,唯一让人欣慰的是谷口比较开阔,只要不被敌方――也就是他怀疑是他阿弟的指挥官,看清地形,据实谷口,塞上障碍,己方在里头略作修整,喘口气,还有冲出去的可能。

    健符应付这种局面不具备狄阿鸟的经验,并未重视,反而急切地聚集军官,苛责他们被敌兵赶着走,吩咐他们做好动员,赶快突围出去,找一片合适的地形,构筑攻势,固守待援。

    所部人马一连几天血战,敌兵将大伙赶来,屯兵正厚实,冲得出去么?!

    冲个几次,越冲人越急,越燥,徒劳无功不说,若是敌人顺势控制山口,岂不是被困杀?!情况万分紧急。

    决断有误,顷刻就是灭顶之灾?!

    狄阿鸟面临一个严峻的考验,那便是:“是不是告诉他?!”

    一边是阿弟的杰作,想必也是“健”字大旗引发的血海深仇,一边是自己的仇人。

    要不要告诉他?!

    赶快更正他的错误,不但不要组织反攻,反而稳守山口,不但要部署足够的兵力,还要构建工事,能在外廓搭箭楼,则搭箭楼,不能,则让人爬上去控制高处,开凿平台,就地助守?!

    他觉得自己不该说,不停地告诉自己说:“我对朝廷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再说了,阿弟能否成为高奴王,也许在此一举,自己藏在心里,人家也不知道,谁也不会知道自己藏私。

    他的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快,跳得自己两眼发花。

    天色灰蒙蒙的,云厚厚压实,快要黑了,深谷中伤兵颓糜,几名军医包扎不过来,伤痛抨击着他,一个个人看起来都那么熟悉,都认识自己,都尊敬自己,难道自己,就?!

    他坚持不住,心中狂乱,大声嚎了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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