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尾 满栽海棠以待卿-《挥戈逐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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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遍野又成了白的。
狄阿鸟心里不全是痛,还乱杂杂的,他想,邓北关肯定知道这一代瘴气厉害,他也想,段含章正在打算为别人生孩子,更是想,李思晴不在了,段含章跑了,来年,他跟谁再生一个孩子。
他甚至都想了,为什么孩子不能吞药,就没法看病?!
医生悬壶济世,为什么这么少。
他奔跑起来,在旷野大叫,上了一座丘,叫喊一阵,上了一座丘,再叫喊一阵,四面都是为之不绝的回音。
走到半路,几个黑点越来越大,是谢小桃带着霞子,那只好着的手臂上提着一只蓝。
狄阿鸟到了跟前,立刻就想到了瘴气,把眼睛瞄上了霞子,说:“你该知道了,都是瘴气毒的,你跟她到寨子下头住,回头,我也把路勃勃赶走。”
这几天,谢小桃也没有再固执地说要走,抬起头,眯着一双泪眼看他,问:“那你呢?!”
狄阿鸟说:“我是流犯,海棠能吸毒,我在那儿种海棠,等我栽满了海棠,你们再回去。”
谢小桃扯过小霞,暂且跟他一起回去,看着他把孩子埋在李思晴身边,坐在雪里,给这祖孙三代说了一夜话,想想他再把路勃勃撵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就把霞子送走,又回去了,回去了,发现狄阿鸟在屋里躺着,摸摸,锅是冷的,灶是冷的,连忙给他做饭,做了饭,他也不吃,就在屋里坐着。
谢小桃也不知道怎么好,只好跑到门外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那天吕宫那么绝情,把她的胳膊打断,她也不觉得伤心,可是今天,就是觉得伤心,就是觉得那么多人,哪一个也不该绝情离开。
她哭着,哭着,想起了一个人来,对,去县城找赵过去,阿鸟一直都不让人告诉他,说他正在恋爱,他肯定有办法。
她干脆爬起来,到灶房里摸了几叠饼,把头巾裹裹,扎在脑后,再出来,只见雪地里流星般走着个黑丸,奔往这儿来了,觉得一定是赵过回来了,摆着手,大声喊:“哎~”她挎着一匝饼,奔下丘去,飞快地往前跑,不小心吃了一嘴雪,爬起来看看,猛然间失望了,原来骑在马上的是个女人,乌云般的黑发在风中滚动。
她失望了,怔怔地站着,正要叉开路,去县城,看到了那个女人,有点儿熟悉,她往前走两步,发现对方也收缓了马蹄,慢慢地走过来,就再走两步,辨认辨认,辨认出来了,她喜出望外,说:“夫人回来了?!”
一个套滚三层软裘,扑风滚绒的女人下了马,她身上沾的有刚刚干涸的血渍,马身一旁束了一张承弓器,里头一把雕花弓,一把长剑,另一旁,是一个箭壶,脸庞被雪照得比以前黑了,一双眼睛,却只剩下春风般柔和。
她看着谢小桃,问:“阿鸟呢?!”
谢小桃哭了一场,将近来的事情告诉她,说:“他把路勃勃打了一顿,赶他出去住,自己也不吃饭,大概你们都走了,他心里难过。我正要去县城找赵过,让他想想办法。”
女人绷起自己干裂的嘴唇,说:“不用去了,你跟我回去。”
两人一马,往丘上的院落去着,谢小桃问:“你去了哪?从哪里回来?这身上是血么?!”
那女人说:“我去了很远的地方,半路上碰到两个蟊贼,溅了一身血。”她抽出自己的宝剑,晃得谢小桃有点眼花,却忽然投了出去,扎在十多步外的雪地上,谢小桃正要给她捡回来,她说:“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告诉那里的人,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告诉他们,我只是一个女人,我想一个女人不再需要一把宝剑。”
谢小桃看了看,带着她往上走,到了,进了门,往炕上一指,说:“你看?!”
她发觉对方的眼神有点奇怪,回头一看,炕上人不见了?!人呢?!她跑出来,喊了两声,将院子里找个遍,找不着,想是狄阿鸟跑坟地里了,说了一声,出来,绕坡一走,发现后山有个人影,连忙指给人看。
两人一前一后,踏着未曾化透的雪地,往跟前趟,走着,走着,脚下突然多了很多坑,再往前一望,狄阿鸟正抡一把铁锹,奋力挖坑呢。
谢小桃这才知道自己瞎担心,他刚刚躺着,坐着,一动不动,大概是刨了这么多坑累的。
那个女人说:“我早就知道你看错了,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肯妥协的男人,就是受到再大的打击也会振作,不会不吃不喝,躺着等死的,我一直都相信他。你看,他不是在吃东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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