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不叛于国-《挥戈逐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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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看他说得很详细,懈怠了不少,干脆直接问:“这河阴森森的,你不怕么?!”

    赵过笑道:“自小就在这河上耍,熟得不能再熟,什么不知道?!”

    这么一说,几个人放心了,慢慢地走过他,赵过越拉越后,越拉越后,靠近了最后一个人,短刀藏在水里,慢慢地递了过去,插进后心,那人闷哼一声,黑夜之中,血液都变成了黑水。

    水流甚大,黑水和尸体一丢,就到了十来步外。赵过毕竟有匹马在手里,中原马贵,三百两都是轻的,不敢轻丢,走得慢,又杀了一个,前头一个已经快到岸了,他就不停地拖着马,一边让人等等,一边越过一人,到了前头。

    大伙迫不及待,个个争先,但是水性不好,老肉少水,比较沉,一个一个,啊噗,啊噗,谁也不知道。

    赵过又越过了几个人,走到浅水中来,发现马嘴不离水,游不动了,就自马身下使点力,站在这里,忽然大声说:“后面的人呢?!”

    他这里,踮脚露嘴,别人又没他高,立刻被乱了心,回头那么一看,后头的人不对,是有人没了。

    忽然一个人心一惊,不会游了,就在几步外打个翻儿,不见了。

    赵过大为高兴,觉得这人肯定是死了,他走上岸,发觉上云道长,达摩等人都在点人数,也跟着点,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如何轻敌,就是那个自己翻了个身儿,应该是藏身水底的小个子,竟然硬憋一口气,沉入水底,摸了水底往岸上来,虽然偏差很多,却还是到岸了,“啊”了一声,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走不好地上了岸,半死不活,不停地说:“水里有人拉我,水里有人拉我。”

    众人惊了,这么说,死了的两个人,那就是被拉了,他们本来还怀疑赵过一个陌生人,这家什却再无怀疑,催他赶紧去找王将军,赵过这就上马,往前狂奔,他狂奔,十几人往城里跑,知道牧场上头夜里睡的有民工,有军人,不停大喊:“游牧人来了,游牧人来。”

    众人也不管什么雨不雨的,聚集到河沿,都听到了兵马的呐喊,都知道北方来接狼主,上云道长不停地喊,狄小相公就是博格阿巴特,狄小相公就是博格阿巴特,军民大多不知道,一边相互传,一边惊慌。

    这时,狄阿鸟也到水边了。

    不幸中的万幸,他听到了河对岸的喊声,只好丢开马匹,一边往对岸游,一边提前大喊:“我是将军派出去的哨兵,谁去通知将军。”

    毕竟是雨哗哗淌的黑夜,他已经先喊了,倒没有人硬来辨认,让他趁机登岸,他一边飞奔一边举着从哪捞的一块小小的方木板,一路跟人大叫:“十万火急。”免得众人给自己碰头。这时,他只穿个短裤,若是放平日,这么跑着,装哨兵,肯定装不下去,可是这天不一样,从泥泞和河水中上来,他就是不穿衣裳,众人也无法怀疑,一些人忍不住跟着他跑,一起去通知将军。

    就在半个时辰前,楼关已经派出了快马,不过没说怎么回事儿,只说发现敌人大军的踪迹,他们看军容和阵势,不是一般的游牧人,高奴的白羊王,鱼木阿黑哥俩,由于自己的局限,都摆不出这样的阵势,把自己的判断也送去了,说是似乎是拓跋氏南下,兵临楼关。

    半个时辰,不要马命地奔,足够到雕阴跟前了。

    眼看雕阴知道,这个骑兵大大松了一口气,开始大喊,刚刚松完,又蹿了一匹马,马腹下钻出了一个人,将他一搂,叼了过去,把声音灭了。

    这个人正是赵过。

    他不知道狄阿鸟怎么样了,只知道让骑兵将消息送进城,对狄阿鸟极为不利。

    也幸亏他多这一道手,各兵营都接到了消息,唯有雕阴,没有接到,若是接到了,雕阴顷刻戒严,狄阿鸟想进城,恐怕就难了,狄阿鸟不顾一切地飞奔,牧场有马,他趁慌乱,摸到了圈马的地方,这里有不少自己人。

    他找了一匹马,往城里飞奔,眼看快到城门了,只见一个骑士横马站着,手里提了一把剑,听到自己喊十万火急,就往自己身边奔,大吃一惊,连忙问:“前头是谁?!”

    雨声很大,赵过一开始没听出来是谁,若不是这一问,他就迎头痛击,听到了,则惊喜地喊:“阿鸟,是我呀。”

    狄阿鸟一下放了心,也顾不得问,他怎么提一把剑,站在这里守道路,带着他往城门跑,到了一解释,雨大,自己翻河,脱了衣裳和盔甲,守城门的士兵立刻派出一小支士兵,送他们去见王志。

    见了王志,王志还不知情,鱼跃而出,见兄弟俩这个模样摸上来,连忙问怎么回事儿。

    狄阿鸟说:“王兄还记得吧,鱼木哥俩是夏侯氏人。”

    王志点了点头。

    狄阿鸟喜从中来,用湿漉漉的两只手抓上他的胳膊摇晃:“王兄救我呀。”

    王志还没反应过来。他又说:“现在他们得到了朝廷的帮助,仗打赢了,控制了高奴,可不曾想,他们派兵接我,要立我为王,这样的事儿让我怎么见容于朝廷,王兄教我。”

    王志一下傻眼了,这时,楼关的第二次报急到了,一说,果然吻合,他冷静片刻,说:“这个事儿,与小相公无关,小相公脱身而出,就是对朝廷大大的忠诚,你别急,我把你藏在这里,立刻奏明朝廷。”

    王志喊了个幕僚,简单一交待,幕僚点笔飞书。

    王志想了很多,忽然给狄阿鸟说:“你怎么不答应他们?!你怎么不答应他们呢,你要是答应了,高奴就无后顾之忧,凭你的为人,高奴就后顾无忧了呀,你怎么反而跑了呢。我的天哪,要不,你现在答应,我派一支人马,送你去,送你过去,到了那里,你控制住了形势,就可以报效朝廷,这是多大的功劳呀。”

    狄阿鸟苦叹道:“这只是你一个人的意思,朝廷呢?朝廷上呢。陛下呢。他们怎么想?!恐怕我前脚还没进高奴,后脚,你就接到了再伐高奴的军令。”

    王志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不过这个机会不能错过吧,他转过头来,立刻把自己的意思给幕僚说一边,让他填加上去,书道:“狄小相公之忠,之节,皆天地可表,如若人拥高奴,任一人王之,皆可不臣,唯狄小相公王之,不叛于国。”

    他自己确实可以肯定,天下人,谁占了高奴,都可能称王,都可能勾结拓跋氏,唯有狄阿鸟不会,因为他受拥戴而逃的品质,就是最好的保证,他既然可以因此出逃,就可以为国家镇守高奴,暂且作缓,封他一个王爵,并无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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