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节 一念之间-《挥戈逐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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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几卷书文,谈到雷电的本质,谈到磁铁,谈到田忌赛马,进而推广到弈棋,照样是浅入深出,简直是帝王必须掌握的学问,也谈到了人体,技击,谈到人脑,谈到人的思考,谈到人与人为什么看起来不同,智慧有高低,技艺有高下,谈到五味对人的感触,谈到五音对人的影响。
谢小婉的魔琴,道理也在其中。
那魔琴,无疑是五音、旋律对人的影响。
也许这在他外父看来,这些手稿都是很基础的东西,所以阐述都比较简略,除了那些物理,别的都是粗略提到,好像只是在罗列他平生所学。
狄阿鸟觉得他外父真不愧被人称为天师,这是真正的天师,他甚至怀疑,他外父已经就快成仙了,不一定哪天就要白日飞升,为此特意问谢小婉,外父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飞升,被谢小婉骂了一通。
谢小婉知道他的本意之后才释怀,来了一句:“他从来也没炼出过仙丹,要不,我跟我娘早一人一颗,长生不老了。”
对于这点,狄阿鸟苦笑摇头。
可怜的女儿呀,竟然一点不了解她自己父亲,反而以世俗的仙丹大道来看他父亲,真正的天道,又哪是几个金丸一吞,就飘飘,扇扇飞走的?!自己手里拿的才是天道呀,才是成仙的根本呀。
他忍不住想:外父一定不是凡人,一定会飞升的,也许飞升在即,才跑来,要将平生所学都传授给自己。
狄阿鸟到木匠邻居家定做一幅大案子,摆放在当门,一天到晚坐在后面,铺开一卷一卷的宣纸,利用刚劲有力的手腕勾点笔头,划拉炭条,拨拉算盘,口中“嘤嘤嗡嗡”念个不停,转眼间,眼前的大雪已经像弦拉子下头倾泻的音符,纷纷扬扬洒落。
女人们一天到晚凑到一起,自欢自娱,忧虑地抬眼望着他,而在他眼里,这是一个疯狂旋转的冬季,文字,山河,大雪,女人和孩子都在不停地旋转。
数十天过去,谢小桃去为他收拾拉在地上的纸张,拉出了整整两、三麻袋的纸张和十余个笔头。
直到某天,嗒嗒儿虎走过去,叫了他一声,他才抬头,已经是草长莺飞,春暖花开了。嗒嗒儿虎有雪地的保护,不怕磕伤,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几个女人的注视中,跑在雪地地上,到处乱撞,已经能蹒跚独行。
他学会了一个新技能,一天到晚,盯着房檐的冰刺舔嘴唇。
狄阿鸟把书读完了,出师了。
他几乎想把自己学到的知识告诉任何人,胸中盛满欢快、狂野和欢呼,怀中抱着儿子,于远近轻纵马蹄,四处飞奔,让马掌在河沿上嗒嗒撞击,也刮过一道道土烟。
可是?
能吗?!
能把这些奇妙的知识和体验告诉别人吗?!
桃花在大地上挂得娇艳,白粉粉的梨朵儿接踵而至。
很快,轮到沼泽地里的海棠花了,它们一绽,铁杆虬枝上,花团锦簇,绿叶一铺,时隐时现,似少女掩面,绰约羞涩之盛。
那微黄的河水像铜镜一样铺开,又该耕作了。
狄阿鸟去了几趟牧场,发觉里头并没有几人请假,自己却连忙回去,脱掉外面衣衫,往腰间裹一道大腰带,头顶再扎道白头巾,吆吆喝喝,把牲口和犁铧调出了门,与邻居们一起下田扬鞭。
马小宝还不忙,扎扎衣裳,喊几个伙计来帮忙,与众多邻居,好象是在田里一字摆开,喊一声起耕,相互较着劲往前跑。
狄阿鸟家是用马耕田,又都是战马,脖子下的铃未有取下,一旦耕地,震动晃荡,再加上鸣角指挥,同样的地,回回狄阿鸟率人先到头,与他一起耕作的人都觉得奇怪,以似曾听到鼓角之声,人和牲口劲头格外充足为话题私下谈论。
大雁口衔鸣啼,往北过往,像在捎送什么喜讯。
远远只见那大雁底下走来了几个人,眼看就要快到傍晚了,农户们累了,躺在田间歇一气,上前询问,只听百姓议论,纷纷说:“我看不是我们耳鸣,确实是角鼓之声,狄小相公必是大富大贵之人。”
其中一人只一问,众人争相告诉他说:“狄小相公居住这里,与我们一起耕田,我们时常听到金铁之声,他一不耕,声音就没有了。”
来人大为吃惊,问:“果真如此?!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儿?!”
农户们看他长相,非比寻常,身后的人个个牵拽马匹,乱杂杂地站了起来,连忙说:“不敢欺瞒大人,这事确确实实,我等都曾听到。”
那人也就信了,问明狄小相公的住处,要了一个带路,匆匆奔了过去。
他们一走,后面的农户们就并头说:“这些人的官话都很好,莫不是京城来的?!”
狄阿鸟想着外父很快会有消息传来,虽然照样忙于耕地,却也在收拾行装,挑选什么可以扔,什么可以送人,此时,桑树发叶,蚕子刚长,几个女人都去采新鲜的树叶了,马不芳放养还没回,就他和做饭的谢小桃在家,此时,正在门口教儿子跳舞,轻轻把儿子的小手抓上,弯着腰,时而绕他一圈,时而提醒:“踏脚。嗒。嗒。踏脚。”几个陌生人的到来,显然打搅到他,他抱起儿子,疑惑地看着。邻家男子看他不认得,连忙上前,说:“小相公,这几位客人来找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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