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金陵烟雨-《金瓯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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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珑接着她的话说:“只不过并不开心罢了。”

    “你都说了,我也没的可说了。”尉迟晓笑得苦涩。

    文珑打破凝重的气氛,“不管怎么说,总得先过了上元节。”

    尉迟府中早已准备好节下的东西,彩灯高挂,火树银花。只是不论怎样妆点,少了人气再华美的情境也显得落寞。尉迟晓亦想出去走走,往年上元总可去街市上赏灯猜谜,现在伤好了大半,却仍被拘着不能出去实在无趣。

    文珑道:“安心养着,这个时候出去受了风,日后留下病根就不好了。”

    尉迟晓单臂倚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往年总可以去看舞龙、舞狮,我在这阁里住了快有一月都没踏出门半步,当真无趣。”

    “我在这里不是可以和你坐而论道?再说上元节也并非只有出去才可,在这里说说灯迷不好吗?”文珑说,“再者,还有一人恐怕更想来坐而论道。”

    尉迟晓道:“那人必是被陛下召进宫同庆佳节的。”

    “也未可知。”

    文珑话音刚落,只听由远及近,有人长吟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那声音如空谷回响,又隐隐伴有丝竹管乐之声。

    忽而。

    万籁俱寂。

    有箫声传来。其声呜呜然,平和静谧如闲庭信步。正是一曲《良宵引》,绝去尘嚣,夜色安然。吹箫人心如平湖,湖下却蕴了点点情思。

    尉迟晓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文珑道:“听说你给苍术送过伞,今晚有想再送一把吗?”

    “难不成你来这里,是让我将他关门在外的?”

    “或许值得一见呢?”

    “何谓值得?何谓不值?”尉迟晓道,“所谓值得不过是利益权衡。”

    “而你只望真心。”

    尉迟晓又是一叹,幽幽说道:“可何谓真心呢?这我真的是不知道了。”

    文珑道:“如果不是为了真心,而是为了‘值得’呢?”

    尉迟晓眸光聚起,“怎么说?”

    “以呼延遵顼的倨傲,岂肯善罢甘休?”

    尉迟晓道:“联巽恐怕是不得已之计。”

    “凡事有备才能无患。”

    “这不像是你的主意。”尉迟晓说。

    文珑道:“如今与离情势危急,陛下虽不欲此时与巽国联合,但为防备他日呼延遵顼狗急蓦墙,不得不先做一步打算。”

    “我不是美人,却要用我使美人计吗?”

    “泉亭王与巽君端木怀亲如兄弟,陛下希望笼络泉亭王。”

    既是为国,尉迟晓只有应道:“好吧。”她对外面候着的丫鬟吩咐,“请泉亭王。”

    泉亭王在上元之夜着一身月白对月纹逢掖,大袖翩然,犹如巫山、洛神驾云而至。美如冠玉的人手中拿着一柄白釉黑剔花瓷箫,助音孔上坠了一块紫云玉佩。唐瑾向文珑微微颔首,转脸轻声道了一句“卿卿”。

    尉迟晓不知该答他什么,索性低下头不去看他。

    文珑见了,捡旁的来说:“瓷箫工艺难成,很难做出佳品,这支倒是不错。”

    唐瑾将箫与文珑细看,又说起瓷箫的制作种种。两人从制作说到种类,又说到上元之夜,再讲诗词歌赋。有文珑在旁牵话,尉迟晓遇到感兴趣的话题也会插上两句,但她多数时候只坐在一旁听他们来说。

    “金鸭消香,银虬泻水,谁家夜笛飞声。”尉迟晓念出这句,眸光点点,不知所思。

    “这一首《金菊对芙蓉》,写的便是上元之夜。”唐瑾道。

    文珑道:“这首里我倒是喜欢后面那句‘楚天一带惊烽火,问今宵、可照江城’。”

    唐瑾道:“若说写烽火,这句未免寥落,不如‘沙场烽火连胡月’一句。”

    “月又哪里分胡汉,只有人才分今夕何夕。”尉迟晓说。

    唐瑾击掌为节,吟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在座的都明白他念的是《越人歌》,《越人歌》的最后一句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尉迟晓没有缘由的想起过去他对自己说“今夕何夕,见此粲者”,与那样的戏谑相比,这句“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已经算是很正经了。

    “谁家一声笛,吹梦落空山。”往昔的事情可不是就如一场梦?她道:“不知可否请王爷再吹一曲。”

    唐瑾解开腰间的紫竹笛,以一曲《高山流水》答了她。《高山流水》是极有名的曲子,文珑却越听越不对,调子还是原来的调子,但听起来少了山之巍峨和水之湍急,平淡的像幻梦中的山水。

    文珑听着听着不觉有些倦意,就在他将要阖眼的时候,曲声停了。

    文珑睁眼看去,唐瑾收起笛子,而尉迟晓已经在座上睡着了。

    “她的伤还没好全,该早点睡。”唐瑾轻声说。

    文珑也放低了声音,问道:“我用权谋劝了她见你,你会不会失望?”

    唐瑾含情望着她,凤眸流转,犹若春水,“只要能见到她,我不在乎是因为什么。”

    “我从没想过世间会有人深情至此。”文珑的眸中明显含有别的事情。

    唐瑾轻手轻脚抱起尉迟晓,“如果视她重过世上的一切,自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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