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冲冠一怒-《金瓯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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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安城内,尉迟晓跪坐在席上,身边的短案上放着一封书信,她正拆开观看。

    我闻在旁边说道:“那个拓跋将军真够不懂事的,我都说了小姐病着不见人,他还非要来见,好说歹说磨了两个时辰才把这个给我。本来说言太尉有东西要给,怎么想就是封信。”

    昨儿唐瑾带拓跋北回来时,已经入夜,便留拓跋北在偏厢歇了一晚。早上送走唐瑾,拓跋北前来求见,尉迟晓谎称卧病,打发我闻去拿东西,拿来的就是这样一封信。

    尉迟晓端详着那封信,从头看到尾不过是些问候客套。她心中奇怪,想了一想对我闻道:“你把烛台点上。”

    此时刚往正午,太阳正在当空,实在是用不上灯烛的。不过听小姐这样说,我闻还是拿了火石去点烛台。尉迟晓端起信纸撑在火烛上面过了过,再翻过来看,就见信纸后面写着“泉亭不留,择机杀之”。

    我闻自小服侍尉迟晓自然是读过书的,见了这八个字不由“呀”的一声。尉迟晓喝住,“不许声张。”

    尉迟晓心道此事古怪,离开金陵时言节对她说的话犹在耳畔,——“若有一日,天意争衡,两国反目,你只管与子瑜厮守。此去云燕,家国天下便再与你无干,你也不要以此自缚。”难道时过境迁,不群改了主意?

    尉迟晓翻过信纸再看,那笔迹倒是言节的。她盯着看了有一刻,倏然被一句“想六月飞花,金陵胜景”定住了眼神。这一句本是回忆在金陵的旧情,只是金陵六月早已过了花期,四处都是翠绿一片,只有北国才会六月飞花。转瞬间,尉迟晓脑子里已经转了几转。

    尉迟晓向我闻问道:“拓跋将军走了吗?”

    “没有,在外面等着小姐回话呢。”

    尉迟晓对我闻嘱咐几句,过了两刻叫了拓跋北进来。尉迟晓歪在里屋,打了竹帘和外面隔开。

    拓跋北站在外面看不清内中情景,就见竹帘后一个绰绰约约的身影说道:“太尉说的事我知道了,这是回信。”

    话音落下,我闻拿了一个蜡封的细竹筒,拓跋北接了,又听帘内尉迟晓说道:“我还有一件东西,麻烦你带给文公玙霖。”

    我闻又拿出一个黄杨木的盒子递给拓跋北。

    尉迟晓道:“里面是巽君赐的一株老参,还请妥善带给文公。有劳拓跋将军了。”

    她这几句话说得和软,又加之语气绵绵大有不胜之态,拓跋北听着心都软了,怎不从命?这边忙就应下,又问尉迟晓病况。

    尉迟晓道:“左右不过是累了,养两日便好。劳将军挂怀,妾不胜感念。若非身子不济,实在想与将军一叙当年慈州月下之情。”

    拓跋北听到此处心中千般翻腾,多少日夜的情愫如火山一般就要迸发,那心上的人儿就在眼前却看不得、摸不得,是何等煎熬?他心中已有打算,强令自己暂且忍耐,又说了一车子关切的话,这才好好收了尉迟晓给的两样东西,当日便往新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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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拓跋北一路往东南而去,到了新语城时方才听说,太尉已经拿下郸县,卫将军钟天自郸县回马杀了离军侧翼,谁知被呼延延宁料得先机中了埋伏,卫将军手下五千轻骑只逃出两三百人,而今正与文公一同坚守新语。

    拓跋北入了新语城将黄杨木的木盒交给文珑,那蜡封的竹信筒早在路上就被他烧了。

    文珑打开盒子,果然见里面是一株百年山参。他谢过拓跋北,问了天安之事,便让下去休息。

    文珑对着这山参打量一二,又去看那盒子,正巧钟天打外面进来。他见文珑将上好的人参放在一旁不理,只看那平白无奇的盒子,便问道:“那盒子有什么好看?这人参倒是相当不错。”

    文珑道:“人参确实提气,不过我先前的病不能急补,辰君不会不知道,为何送了这山参来?”

    “这是拓跋北捎来的?”钟天问。

    “嗯,”文珑应了一句,随口说道,“他举手投足倒和子瑜很像。”

    钟天突然笑了,“当然像,不像才奇怪。”

    他这话说得大有内情,文珑便问:“怎么说?”

    “拓跋北出身微贱,在离国朝堂屡受排挤,他便想是自己出身的缘故,就去模仿那些大家公子的行止。世家公子若论声名,不是我说,便是玙霖你也比不上泉亭王。”

    文珑问:“他以前见过泉亭王?”

    “没有,不过这世上总有‘道听途说’,‘齐东野语’这些词。拓跋北倒很是聪明,就凭听来的这些话就学了个十成十,你不是也觉得像吗?”

    文珑笑了一下,忽然发现那黄杨木盒的底板有古怪。他向钟天道:“你带匕首了吗?”

    钟天想他是有所发现,没有多话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就递给他。

    文珑用匕首在底板上翘了两下,抽出底板,下面现出一个夹层。夹层里放了两封信,一封是言节的手笔,另一封则是尉迟晓手书——

    “文公玙霖台鉴:

    事从权宜,不急问安,万望海涵。

    今牙门东来,与书信一封,言泉亭非可留之人,必得杀之。此语隐于信中,火燎则现。

    拓跋北假称不群亲笔,然其辞乖异。其间语‘六月飞花,金陵胜景’,不群焉能不知六月金陵并无落英之缤纷?且昔日与愚有言:‘三国之事,无干于汝。’何以朝夕改之?且吾往天安是巽国宫闱之事,不群又何以知之?

    夫徐母之书,仲德之笔 ,望明察之。

    且拓跋北其人有谋无义,为私利而舍君臣之道。愚请以慎之。

    尉迟晓手肃”

    “这意思是拓跋北模仿了不群的笔迹让建平杀泉亭王?”钟天说道。

    文珑道:“还未可知,按照道理说拓跋北归降应当不是诈降计,即便是诈降计,不在我等身上下功夫,为何山迢水远计划谋杀泉亭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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