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荆棘丛中的男孩(4)-《龙族(1-4合集)》


    第(2/3)页

    “昂热用双手从尸堆里挖出了自己的朋友们,把他们烧成灰烬。他埋葬了那些灰烬,也埋葬了自己的往事。秘党找到他的时候他独自行走在旷野中,就像行尸走肉,他获救之后只说了一句话,『世界原来是这么残酷的』。当年的医生说不敢想像这样一个重伤濒死的病人曾有那么大的活动量,徒手挖出那么多具尸体再收集木柴举行盛大的火葬,医生说必然有某种惊人的精神力量支撑著这个身体千疮百孔的年轻人。之后昂热沉睡了整整一年才再度甦醒,医生几乎以为他不会再醒来了。”

    “但他甦醒之后並未消沉,而是表现出惊人的活跃。在『夏之哀悼』中秘党精英损失惨重,年轻的希尔伯特·让·昂热忽然崛起,直接踏入秘党高层掌握大权。某种程度上说,他是『夏之哀悼』的受益者,但这没给他带来任何欢喜,以前那个优雅活跃自负才华的昂热消失了,只剩下孤高而铁腕的权力者。老公子只是他用来偽装自己的面具,他心里只有一个孤独的復仇者,始终提著尖利的铁刃。他不断地巩固自己的权力,培植亲信,把控整个卡塞尔学院,以便在屠龙的时候能调动最精锐的团队。这招致了校董会对他的不满,但昂热是不可替代的,他是从地狱回来的人,所以他再也不惧死亡。”

    “他曾经孤独和贫苦,却因为跟梅涅克·卡塞尔的相遇而改变了人生,一夜之间获得了荣誉、梦想、朋友,甚至家庭,却又在一夜之间失去了这一切,再次被封闭在孤独的深渊里。龙族夺走了他的一切,他决意復仇。医生所说的『某种惊人的精神力量』是仇恨,龙教会了他世界的残酷,从那一刻起他蜕变为世间最恐怖的屠龙者。”橘政宗低声说,“龙族应该后悔让那个男人活了下来。”

    沉默良久,源稚生轻声嘆息:“难怪每个人都说『不要与昂热为敌』,那种男人心里藏著煤矿,怒火被点燃就再不熄灭,直到烧死敌人,或者烧死自己。”

    “仇恨造就了昂热偏执的人格,他是究极的无情之人,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他对学生很好,那是因为他需要这些人为他衝锋陷阵,每个人在他眼里都是工具,他用来向龙族復仇的工具。学院並非秘党的本质,他们並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文尔雅,他们是执掌暴力的兄弟会,遵从严酷的纪律,而昂热是他们的將军。昂热想要收復蛇岐八家,但他精通权力学,明白单靠自己的力量是做不到的,於是他决心在日本扶持自己的亲信,他选择了最弱小的犬山家,收犬山君为学生。这完全符合权力学的法则,傀儡必须弱小才能效忠於你,而犬山君在幼年时是个卑怯的孩子,內心卑怯的人最容易控制。”橘政宗说。

    “犬山君知道昂热在利用他么?”源稚生问。

    “当然知道,犬山君並不傻。但为了重振犬山家,他已有献身的觉悟,去给昂热当奴隶都没关係。犬山君在昂热那里得到的绝非礼遇而是折辱,像猎犬和战马那样被驱使,但昂热確实兑现了『重振犬山家』的许诺,保著犬山君在家族內部节节上升。他们两人之间並非和睦的师生,只是彼此利用。”橘政宗说,“但如今蛇岐八家已经团结起来,我们爱护我们的每一个族人,再没有手足相残的事发生。犬山家不需要昂热了,它已经彻底地回到了家族的怀抱里来,犬山君终於有个机会可以向昂热討还尊严了。所以我才把接待昂热的任务交给了他。曾受屈辱之人心中藏著猛虎,我要释放出那头猛虎给昂热迎头痛击,让他明白日本不是他隨心所欲的地方。我对犬山君非但没有猜疑,反而十二分地信任。”

    “如果犬山君的態度太过强硬,昂热会不会被激怒?”

    “我叮嘱过他要克制。昂热给犬山君发了简讯,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他要来日本,这就是要当面谈判的意思。他没有发给你也没有发给我,而是选择发给早已不在日本分部任职的犬山君,说明他仍觉得犬山君是他的学生、老朋友和部下,他想从犬山君那里打开缺口。但我要让昂热知难而退,让他知道如今的蛇岐八家是一块铁板,他別想渗透进我们內部来。愷撒小组还活著,这很好,这样我们和秘党之间就没有血仇。我要的只是独立,这要求很合理。”

    源稚生想了想:“这就是你们老一辈人说的『政治』吧?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根本没懂……但我还是有些担心,我对犬山君的了解不多,可感觉他是个很倔强的人,我对校长了解得也不多,但他不像那种能接受对方开价的人。他站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前锋线,他一步都不会退的。这样的谈判双方,都在桌子底下藏著刀刃吧?”

    橘政宗沉思良久,脸色微变:“稚生你说得有道理,不能纯以『政治』来判断心中怀著杀气的双方。我赶过去跟昂热见一面,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我陪你一起去吧。”

    橘政宗起身走到源稚生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你是我们的將军了,將军可不能轻动,就由我这个武士去为你衝锋陷阵吧。”

    他披上黑色的羽织,疾步走向电梯的方向。他这边刚刚起身,楼下停车场上已经骚动起来,奔驰车队高速地启动和剎车,组成车队。保鏢们从大厦奔出,夹道等候,如同一只森严的军队。

    “你才是將军啊老爹,你这样的威严我可做不到。”源稚生倚在栏杆上俯瞰。橘政宗从源氏重工疾步而出,钻进黑色的劳斯莱斯里,车队高速而无声地驶入夜幕,融入车流之中。

    “不要自暴自弃啊老大,威严什么的先天不行后天可以学的,丰臣秀吉当年也只是个农民。”夜叉也靠在栏杆上,摸出烟来叼上,“老大你要是去了法国,我、乌鸦还有樱可怎么办?我们只会打打杀杀,就算在海滩上叫卖热狗也会被人看做抢劫的吧?”橘政宗在场的时候夜叉就阴沉威武,跟源稚生在一起他就没什么正形,反正源稚生私下里也不是很严肃的人。这就是所谓上樑不正下樑歪。

    “我是说我要去法国卖防晒油,又没说要带著你们三个活宝。”源稚生淡淡地说,“你们可以留在日本打打杀杀,过你们喜欢的生活。”

    “首先只有两个活宝,我和乌鸦,樱可不是。其次按照家规,我们三个就是你的家臣,你走了也没人敢用我们。”夜叉有点愁眉苦脸,“混黑道的话,我们三个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年纪,却因为家主立志去卖防晒油而不得不提前退休,从此拿著家族的救济金过上了老年人的生活。樱和乌鸦还好,一个长得漂亮一个是斯文禽兽,可你看看我这模样,说满脸横肉都是讚美我了,从良都没机会。还不如跟你去法国卖防晒油,我练练肌肉的话,没准还能混一份帆板教练的工作。杂誌上说法国女人喜欢猛男。”

    “这些事你们私下里討论不止一次了吧?”源稚生掸掸菸灰,“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我有点钱……”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