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大堂。 蒋瓛没有坐,他站在堂中,右手拇指的指甲,正一遍遍刮过腰间绣春刀刀鞘上冰冷的缠枝莲纹。 “刺啦……刺啦……” 那细微又尖锐的声响。 地上跪着的七八个画师,身体筛糠一样抖动,汗水已经浸透后背的衣衫。 “废物!” 两个字从蒋瓛嘴里出来。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画师,是宫里供奉几十年的丹青圣手,此刻却是一张惨无人色的脸。 “大人……饶命啊!不是小人们不尽力,实在是……实在是那股劲儿,画不出来啊!”他指着画案上十几张画稿, “眉眼骨相都能画,可那股子活过来的劲儿,我……我的手拿不住啊!” 蒋瓛踱步过去,视线在那些画稿上扫过。 画中都是同一个少年,眉眼依稀能看出轮廓,但每一张都像是庙里的泥塑,有形无神,死气沉沉。 “手拿不住?”蒋瓛的声音很轻,却让老画师浑身一僵。 他俯下身说:“锦衣卫的诏狱里,多的是画材。既然画不出活人,本官就送你去画死人,画个够。” 老画师的哭声戛然而止,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整个人瘫软下去。 蒋瓛直起身,不再看他们。 他望向门外,天色正一点点从灰白转向昏黄。 数千缇骑,上万兵马,把偌大的南京城变成了一座铁桶。 可这铁桶里装着百万人,要找一个连脸都看不清的人,跟捞一根针有什么区别? 皇帝的耐心,就是悬在他脖子上的刀。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像个影子。 来人穿着一身不起眼的太监服饰,走路却如猫一般,悄然无声。 是刘公公。 蒋瓛的心脏猛地一抽,立刻整肃衣冠,快步迎上,将头深深低下。 “卑职蒋瓛,见过刘公公。” 刘公公没有看他,径直走到画案前,枯瘦的手指捻起一张画稿,只看一眼,便又轻轻放下。 “蒋指挥使。” 刘公公转过身。 “咱家来,是替陛下问句话。” “卑职恭听。”蒋瓛的头埋得更低。 “天,”刘公公顿了顿,“就快黑了。” 蒋瓛后背的冷汗“唰”一下就冒出来。 这是催命符! “卑职无能!”蒋瓛单膝跪地,“请公公回禀陛下,再给卑职半个时辰!卑职就是把南京城翻过来,也一定……” “不必了。” 刘公公抬手,打断他的话。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 那不是圣旨,而是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少年,眉眼清晰,神态逼人,那双眼睛,仿佛能穿透纸张,看到人的心里去。 “陛下有旨。”刘公公的声音平平响起。 蒋瓛和满堂的人,不论是锦衣卫校尉还是画师,全部匍匐在地。 “着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持此图,配合五城兵马司,即刻起,于南京城内,挨家挨户,给咱搜!” “凡窝藏画中之人者,一律以谋逆大罪论处,株连九族!” “株连九族”四个字,不重,却砸得蒋瓛耳中嗡嗡作响。 他用发抖的双手,接过那幅画。 画纸薄薄,却重逾千斤。 他瞬间明白。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