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恋的终局-《小说之王严鸿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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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里有一个老光棍,经常有意无意地和女知青套近乎,甚至还殷勤地帮忙挑水锄地。女知青们儘管表示出厌恶,但老光棍根本不在乎,依然死皮赖脸地纠缠。一天,敏曦独自一人在自留地种菜。临近中午,她在地里吃完早晨带的一个窝头,就靠在树荫下打盹,不一会儿就睡著了。迷迷糊糊间,她觉得有人在解她的衣服扣子。是谁?她猛地睁开眼睛,看见老光棍光著膀子,正用一双黑手解她的衣扣,內衣已经完全露了出来。她的心臟一下子狂跳起来。她刚想喊救命,嘴巴就被手给捂住。老光棍饿狼似的压在她身上,色眯眯地在她身上乱摸。她浑身抖得像筛糠一般,惊恐得连哭泣也忘了。她不停地挣扎,死劲地想把他推开。老光棍根本不吃她这一套,用他那庄稼汉的力气开始扒她的裤子。正当她绝望之际,老光棍突然腾空升了起来,接著像布袋似的被甩出了几米远。站在敏曦面前的是一个壮实的青年农民。他对老光棍喊了声“滚”,老光棍撒开腿就跑走了。敏曦说不出话,只是流著泪,双臂捂著自己的身子。青年看了她一眼,温和地说:“以后別一个人睡在外面,农村不比城里,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鸿影被敏曦的遭遇嚇得浑身冰凉,並且產生了一种不祥的恐惧感。信里的每一行字都让他感到痛不欲生。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如同刚被洪水冲毁过的世界。想到她遭受的苦难,想到她的可怕处境,想到她孤单一人时的状况,他感到內心烧灼般的疼痛难忍,眼前变得漆黑一片。他为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孩而心如刀割。他紧绷的心弦为她的命运战慄。他是多么担心她,这种担心给他带来的痛楚,就像胸口被带倒刺的利箭射中,越想拔除越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敏曦在之后的来信中似乎比之前要开朗一些。她在信中提及那个解救她的青年,说他是生產队的队长,为人正直、能干,深受村民的爱戴。而且他不像其他村民那样抗拒知青,他会主动和知青交谈,关心他们的日常生活,教给他们生產技能,还组织村民替他们盖房子。他还送了些蔬菜和猪肉给她,但是她不好意思白拿人家东西,推辞说不要。他说自己文化程度低,不认识几个字,希望她有空可以帮他补补课,那些蔬菜和猪肉就当作学费,这样她才收了下来。隨后,两人的交往渐渐多了起来。

    鸿影对两人的亲密关係有所不满,但又为自己毫无根据的猜测感到羞耻。可是他心上毕竟像压了块石头似的惴惴不安,仿佛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一切都变得黯淡了。他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对有所爱的人来说,这是一种无法忍受的折磨。他不能再自由地呼吸了,那才是致命的烦恼。总有些荒唐的念头老在他心里翻腾著,直到他差点憋过气才丟开。

    他想知道敏曦的真实想法,便著手给她写信,可是他无法自由发挥。他得把意图隱藏起来,因此只能写一些既笨拙又可笑的客套话。他寄出信后,就乾等著她回信。对他来说,生命的意义仅存在於等待之中。等待的日子实在太悲惨了,难以描述。虚无是描绘不出来的。几个礼拜过去了,她一直没回信。他先是失魂落魄,继而便是狂躁不安。他心里只想著敏曦,像得了神经病似的在心里不停地呼喊著她的名字,对这个名字顶礼膜拜。他机械地干著本职的工作,几乎失去了生活的勇气。眼下,他只是本能地苟活下去了。

    一天下午,他在井下干完活后,拖著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宿舍呆坐著,一言不发,心情抑鬱。忽然,一个矿工进来交给他一封信。他还没辨认笔跡,就感觉到是她写来的。他的心狂跳不止,拆信时几乎把信纸都撕破了。他未及看信就先发抖,不过等他看了开头几行字,脸色就变得煞白。信里写道:

    鸿影:

    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给你写信,请原谅我。

    这几个礼拜我的心绪乱极了。长期以来,我都在孤独中消沉。我失去了一切,感到空虚得可怕。生命像流水一般从我身上消失了,剩下的只是一片沙漠。每天在地里完成繁重的体力劳动后,我虚弱得快要垮掉了。我在默然中流泪,用泪水哭诉心中的孤寂。我对人生感到厌倦,无论碰到什么事都会使我肝肠寸断。我在可怕的失眠中度过了无数个漫长的黑夜,耳朵、眼睛、头脑,完全被恐惧左右著。我的伤感让我陷入到沉重的孤独中。我感到非常累,好像一辈子都没这么累过。直到遇见了他,一个与眾不同的青年,迟钝而麻木的心才开始重新有了跳动。他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起过的生產队长。他让我有了安全感,我確信自己受到了保护,內心充满感激。地里的活对於女孩子来说相当吃力,有些劳动我实际上根本干不了。这时候,他总会出现在我身边,悄无声息地替我把活干完。我生病的时候,他会让我安心休息,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的饮食。他体贴的关怀使我深受感动,使我不至於在孤独中丧失理智走向极端。每当我有閒暇进行思索的时候,对现实、对將来、对险恶的生存环境都充满了病態的厌恶,但一旦看见了他,心中的梦魘就消失了。倘若没有他在的话,也许我早就沉沦或自杀了。

    在这样一个动盪飘零的时代,谁也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所有人都被牵著走,没有一个人不受其恶性的支配。我父亲因病重去世了,母亲也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我发现自己已一无所有,没有希望,没有依傍,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指望了。我独自一人忍受痛苦的煎熬。而在下乡的日子里,劳累压倒了痛苦,连痛痛快快大哭一场的力气也没有了。无论天冷天热,都得天天出山耕田种地。天亮就出去干活,天黑就上床睡觉。没有快乐,没有痛苦,没有过去,没有將来。所谓的明天,就是和今天同样的一天。

    有段日子里,我天天做同一个噩梦。梦的內容始终不变,却一次比一次可怕。我梦到自己置身於一个荒僻陌生的地方,那里浓雾茫茫,伸手不见五指,而且寂静得可怕,脚下的地面不停地颤动。我迷失了方向,像黑夜中迷路的孩子一样胆战心惊。我要在迷雾里找到一个安全而温暖的避难所,可是它在哪里呢?我顺著这条路在很远的地方看见一个背影,我不用猜就確定那是你,而你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一去多年。我急於要看你最后一眼,发疯似的往前想赶上你。我一次次地竭力想喊出你的名字,求你停下来,可是我的声音还没发出口就已经消失了,我的双脚被什么东西束缚住,而你在我的面前愈走愈远,愈来愈小,迅速地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忽然间我就惊醒了,不禁悲切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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