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点灯者的归宿-《小说之王严鸿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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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情景著实让人望而生畏,即使最英勇的人也难免惴惴不安。

    两个孩子不敢贸然过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怎么办?此时四周再无一人,大雨短时间也不可能停下来。两个孩子对视了一眼,用力握紧对方的小手,似乎在为彼此壮胆,接著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桥面。

    当他们踏上桥的那一刻,木桥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咿呀”怪叫了一声,嚇得两个孩子心都提上了嗓门。

    天黑的可怕,两个孩子只能凭本能向前摸索。站在那摇摇晃晃的桥面上,仿佛有种隨时坠入深渊的错觉。桥面又湿又滑,越是接近桥的中心位置,越是滑的厉害。他们越走越慢,简直像是静止了。木桥像是被无限拉长延伸,他们怎么也走不到尽头。恐惧占据了他们的內心。人越是焦灼,脚步反而越是沉重。

    风越刮越大,像一只巨手似的將木桥拖拽著左右摇晃。木桥被旋风扭转著,毫无脱身之计,简直成了被戏耍的玩物。处在如此残酷无情的逼迫之下,要想木桥免遭毁灭性的打击,看来是痴人说梦。破桥遇到狂风,註定不得善终。

    当两个孩子颤颤巍巍地走到桥中央时,此时木桥再也禁不住狂风的蹂躪,突然“咔嚓”一声,整座桥断成两截,如同一个人被拦腰斩成两段。断裂的绳索和破碎的木板,就像人肚子里流出的肠子,在风中飘荡。

    还没等两个孩子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双双坠入河里。

    风一刻不停地刮著,水激盪。两个孩子沉下去,又浮上来。他们伸出双臂呼救,可谁也听不见。孩子凭藉微弱的力量挣扎,时沉时浮,但很快力气便耗尽了。阵阵狂风捲起的激流向他们猛扑。孩子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很快沉了下去。

    危急时刻,一个人影从岸边纵身一跃跳入水中,飞速地朝著两个孩子沉没的地方游去。

    此人正是方嘉樺。他恰巧路经此地,遇见了这险象环生的一幕。

    他像海豚一样敏捷地游到了离他较近的那个女孩身边。他左手托起女孩的头,右手拼命划水,朝著岸边游去。女孩早已神志不清,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方嘉樺的身上。为避免孩子呛到水,方嘉樺必须侧著身,这种姿势必然会成倍地消耗体力。

    方嘉樺虽然心中焦急万分,但依然保持镇定。多年养成的从容不迫的气质,让他在危急时刻依然临危不乱。冰冷的河水浸透了他的衣服,侵入他的皮肤,最终渗入到了骨髓里。不过他似乎毫无感觉,动作也没有丝毫减缓。他没有时间为自身的安危分散精力。把孩子救上岸,对他而言就是一切。

    不断高涨的河水在狭道中迴旋激盪,仿佛有种冲毁一切的衝动,既像在復仇,又像在作乐,甚至掺杂了几分狡诈。源源不断的雨水从黑暗的苍穹倾泻而下,没有一刻的休止和停歇。没有什么比这更冷酷无情的了。

    方嘉樺完全没理会周遭的一切,似乎什么也阻挡不了他的前进。他游到了岸边,一只手向上攀爬,另一只手使劲將女孩朝上托起。岸边有不少小石块都相当锋利,但他全然不顾。儘管双手被擦伤,但他依然奋力將孩子抱上了岸。

    此刻,方嘉樺转过身,凝视著眼前的黑暗。仍有一个孩子生死未卜,急需他去救援。他知道不能再耽误下去。

    周围一切都黑漆漆的,除了闪电,別无亮点。整个世界昏天黑地,仿佛回到了盘古开天地时的混沌。滂沱大雨肆无忌惮地倾泻而下,让急速流淌的河水变得越发泛滥。

    方嘉樺知道等待他的將是什么。但他有丝毫犹豫吗?没有。他再次游向了未知的险境。

    由於看不见孩子沉溺的具体位置,他只能不断地潜入水中寻找。他像发疯似的游上游下,似乎是在找寻失去的亲生孩子。所幸河床並不是很深,他很快便发现了孩子的身影。此时,孩子已经不省人事,一动不动地躺在淤泥上。情况危在旦夕。

    方嘉樺飞速地游了过去,將孩子抱了起来,紧接著双腿用力打水。很快,他和孩子一起浮出了水面。孩子双眼紧闭,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但方嘉樺坚信孩子还有救。他托著孩子,奋力朝岸边游去。

    到手的猎物溜之大吉,难免让河流气急败坏。河水飞溅,仿佛一张巨网將方嘉樺紧紧裹住,蹂躪著他的身躯,吞噬著他的气力。狂风更是推波助澜,似乎要將他拽入无止境的深渊。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胆战心惊了。

    方嘉樺此前已消耗了不少体力,现在他確实已经精疲力竭。大自然的穷追猛打更是让他感到被动,千百种威胁在同一时刻向他伸出拳头。但方嘉樺属於那种就算体力耗尽,毅力也绝不会丧失的人。虽然是常人的筋骨,但心灵却截然不同。这给躯体的力量增添了精神的威力。

    冷雨在咄咄逼人,寒风在助紂为虐,但这都没有丝毫减弱他朝著岸边游去的决心。他的动作虽然变得迟缓,手脚仿佛捆上了沙袋,但依然朝著岸边一点点靠近。紧挨著他的孩子本是沉重的负担,此刻却成了支撑他游下去的唯一动力。如果此时有人路过,定会以为是一位父亲在拯救自己的孩子。

    方嘉樺总算游到了岸边。

    得救了!他鬆了一口气。

    黑夜中他无法看清岸边的情况,更何况大雨早已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只能凭本能伸手抓住一切可以攀附的东西。这时他才发现了不对劲。陡如斧削的峭岸儘是些圆滑光溜的鹅卵石,有一半地方甚至覆盖著一层黏糊糊的苔蘚,滑得就像抹了肥皂,怎么可能抓得住呢?眼下要做的事实在难如登天。

    方嘉樺早已被河水冲离了第一次靠岸的地方。虽然刚才那里有很多尖锐的碎石,但至少还能攀爬。人会受点皮外伤,但不至於丧命。然而此处的石头质地滑腻,根本无法借力。谁能想到看似毫无恶意的鹅卵石,居然也包藏祸心。上天像是有意捉弄这个可怜人。明明到达了终点,却又出现了一条鸿沟。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了。

    方嘉樺没有轻易放弃。他定了定心神,將手指插进了石头的缝隙,身体紧贴著河岸,一点点用力往上挪。但不管他怎么努力,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还好,说不定倒能爬上岸。但托负的孩子不仅增加了重量,还限制了他右手的行动。仅靠一只左手,想把两人从这光滑的河岸拉扯上去,几乎不可能。难道要扔下孩子独自逃生吗?这对他来说根本是无法想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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