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节 他有美誉-《曲尽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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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说兄弟俩商量好的,当年那一败蹊跷,这是狄阿鸟不好的,有的说,狄阿鸟一开始不知道那是他兄弟,后来知道了,两兄弟闹翻了,这是说狄阿鸟好的。

    不过,还是后一个观点占上风,说当年狄阿鸟在雕yīn挡他弟弟多年,鬼方王都不敢南下,结果人走没两年,雕yīn就被攻破了。

    高奴离得不远,这个才是民间广为流传的,自然这样跟着说的人多一些。

    尤其是东夏向陈国开战履约,进了灵武秋毫无犯,更佐证后面的说法。

    他们争论得鄢如晦头疼。

    鄢如晦终于明白为什么众人不担心家产尽夺了。

    东夏王在民间有美誉,高奴离得又不远,那当年雕yīn发生的事,都在当地传播过。

    不知道怎么回事,鄢如晦却发现这些说法自己听得很少,自己听得最多的,是狄阿鸟原先是零丁人,还被汗爷带进陈州,结果忘恩负义,投降了靖康,立下功劳,不知怎么回事,娶了皇帝的女儿,封王了。

    他努力从众人的争论中推敲,想还原真实的情况,却是又一个关于狄阿鸟的经历从人嘴里说出来。

    争论久了,人吵架,又有人劝架。

    终于,得了一阵消停,坐鄢如晦对面的方脸大汉幽幽地说:“十多年前,东夏王还在我们家乡打过仗,那时候我就敬佩他,当年他叔父起兵,他在朝廷这边站着,而今坐拥一国,他还在朝廷这边站着,咱草莽之人天天嘴边上讲些信与义,却是不敌人家半分。那些不好的传闻,老子历来不信。”

    这又是一个传闻。

    里头还有登州人,有人附和:“没错。以前不知道,上次他去太原府卖马,说的人多了,我也才知道。”

    鄢如晦恨不得跳起来大骂。

    东夏王到太原府去卖马?

    他再怎么说也是个小王,跑去赶集么?

    不过这事儿太轰动,尽管不是实情,大伙都这么说。

    他们通常也把自己和中原人划拉开的,哪怕是从中原来的。而且限于眼界,再怎么见世面,印象就是这样,赶着马,来中原赶集,不同的是,人来得多,赶集带来的牲口多,吓了中原人一大跳。

    嚷了一会儿,又消停下去。

    鄢如晦竟从来也不知道东夏王名声这么好,在这些莽夫眼里这么高大。

    那个坐他对面的大汉又跟身边的熟悉的人说:“当年老子一怒杀人,从边军中逃出来,来这王河滩上娶妻生子,初来的时候,不还和你们的人干了一仗?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那时候混帐,过了这些年,心里一直在想,这一生还能回得了故土么?俺娘还盼着俺有一天回家呢。倒不知道能不能去东夏王帐下从军,若立下功劳,也许朝廷上会免掉我的罪,准我带上妻儿回乡看俺娘。”

    他充满憧憬,时而还冒着乡音,与其说给别人,不如说是在说给自己。他手里持着两根金条来回搓动,却再无心去赌,突然起身大笑:“你来。我手气多是不好,省下些金银,陈国人马上要来了,要是战死疆场,也好让孤儿寡母过得好一点儿。”摸着自己的络腮,他却又说:“要是当年我们的人都跟东夏军队一样,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军法从事了我,我也不跑。大好男儿,谁不想建功立业呀?”

    鄢如晦心里跟楔根刺一样,忍不住喝道:“人家夺你田,你还佩服上了,还要为他东夏打仗。你脑袋抽风了不成?”

    像平时,他对这些人还是不敢轻易得罪的,但今天,他一脑门怒气,是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那大汉愣了一愣,不但没生气,反倒乐了,心里知道,嘴里却词不达意:“夺不夺田,老子还真不知道。没办法,官府真要夺田,那只好顺着,官府呀。倒是陈国,不能让他们再占灵武,他们太他娘的不是东西,以前是没有人带着我们打仗,现在有了,不拼一场,就不是喝王河水长大的郎。”

    啥时候当地人慢慢地称呼东夏人为官府了?

    他大叫道:“上点酒。明儿愿去县府从东夏作战的,老子请你们喝酒。”

    喝了一会儿,一堆大汉有谁也不服谁的打架,几个无赖上来劝架,也被波及了,被人摁着,用刀顶着。

    这里有三帮子人。

    因为场合的问题,这里头外族人几乎没有。

    三帮人里头,当地一些,登州来的有一些,高奴和关中人来得有一些。

    登州人多是当年夏侯武律南下之前来的灵武,来得早,和当地人几乎成为一体,相互之间较为融洽,而高奴人比他们都彪悍,到这儿的人多,但来得晚,也不抱团,甚至有些人是跟着陈国的军队来的。

    平时,一旦打起来,都是登州人和当地人一起打高奴人,今也不知道回事,人都是到处乱打,说得起劲,相互就好了起来,带着与自己好的就逮人,逮了问:“明去县府打陈国人不去?去不去?”

    说不去的最后几乎个个挨揍了。鄢如晦被人提起来问了两遍,头上挨了一敲,吓得早早躲到里头,让窑姐把门插好。在里头,他都能听到外头的声音,那最后抱成一团的十几条大汉要喝血酒,结拜为兄弟,一起与陈国打仗,逼着打不过他们,却又两边派的几个无赖子给他们准备场地。被打跑的早跑了,几个无赖要照看自家场子,就哥哥长哥哥短地哄他们,告诉说,他们也想去县府让东夏当兵点的,只是因为是开着门做生意的,刚才没办法,怕得罪人,才没有站到几个哥哥这边儿。

    这样忐忑地躲窑姐房里,不知什么时候给睡着了,一觉到天亮了。

    天亮了出来,看到喝醉酒的人也都不在了,他这才收拾一番进城。

    进城的目的,还是要去找博骨律太岁,至于博骨律太英放什么话,他都要找博骨律太岁问清楚的。

    又过了一天,陈国的军队已经度过王河,当地百姓也开始知道,县城的边上开始有官吏带着丁壮和东夏兵到处敲锣,告诉百姓,说东夏王让百姓先躲起来,吃的喝的都带走,下去以前城以东不要留人。

    想必再远点儿的地方也在这样通知百姓。

    鄢如晦度过了朝不保夕的一天,想到陈**队一打回来,就结束了这噩梦一样的rì子,心里就开始高兴。

    他去找博骨律太岁,仆役告诉他博骨律太岁去县府喝酒,在那儿呆了一夜,他吓一大跳,要不是正好碰到博骨律太岁回来,他就溜走了。

    夜晚,狄阿鸟接了芗儿的父亲回来,正好博骨律太岁也在。嗒嗒儿虎感激他帮了自己一把,又觉得两人臭味相投,要与他玩,他就在那儿与嗒嗒儿虎计较与当地人约好的“午时县府点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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