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支伞骨·合(下)-《伞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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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檐心中酸涩,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将姑娘迎了进来。
煤油灯的灯芯映在斑驳的墙上,也勾勒出男子的身形,他回过头来,看见了跟在钟檐后面的女子,仿佛已经料到,他的目光越过钟檐,望着秦了了看了许久,脸上仍然是一层化不开的冰,他说“秦姑娘,今夜就睡客房吧,床单被褥,我都已经重新换过了。”
钟檐一震,没想到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放秦姑娘进来。夜风掠过,灯烛晃动,孤男寡女,三个人,三角而立,诡异至极。
“哦,秦姑娘,跟我来。”钟檐回过神来。
等到钟檐回到自己的房里,申屠衍已经干完了厨房里的活,正在铺床,他扫了一眼屋里,冷笑,感情他把所有的物什都搬到了自己的屋里,这是打算长住了?
他嘴上却什么也没说,只合衣,自顾自的靠着床檐睡去了。
申屠衍也吹了煤油灯,在他的身边躺下了。
黑暗中,他的眼睛始终睁着,他这些天,始终都睡不好,即使睡去了,也是极其不安稳的。
回顾他的前半生,不过是一个梦境,套着另外一个梦境,一个梦境醒来,紧接着做另一个梦,如此循环往复,便是人生。
如今,他却怕死了合眼睡去……他怕一睁眼,大梦三生,前尘尽忘。
他害怕,比死都要害怕。
六岁的时候,他第一次面对了死亡,在胡狄的荒原上,生命仿佛蝼蚁,娘亲是被活活饿死的,他没有哭,平静的吃完了娘亲给她留下来的半袋青稞面。
七岁的时候,他被转手卖给另一家奴隶主,从此开始他漂泊的半生,也永远失去拥有家的资格。他被放弃,彻底成为一个没有故土的人。
八岁的时候,他背着受伤,发着高烧的同伴跑了十几里的山路,可是那人还是死了,从此,他明白人生不过是与死亡赛跑的一个过程,想要活下去,必须比时间更快。
十一岁时,第一次见识到中原的繁华,也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干净肆意的孩子……他救了他两次,他陪了他九年……
那一年,他欠给他一盏莲灯。
现在,他来还他一场江南。
…………
可是天终究是要亮起来。
这不是故事的结束,而是鸡飞狗跳的另一端故事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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