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支伞骨·承(上)-《伞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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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檐怅然,默默看着他,朝中皆有传言,说怀昭太子性温软,俨然后主徽宗之流,可是钟檐此刻却在那个男人眼里看到了楚痛,那样深重,是对于国民的哀思。
钟檐以前跟着父亲作画的时候,他总说姑父的山水画做得极好,可是为什么这么好?钟檐通常是摇摇头的,然后半辈子没有说过姑父半句好话的父亲却忽然开口,“因为他爱着这山河。”因为爱恋,才会百描不怠,才会醉心红尘,才会因着它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而倏然而痛……他望着墙上的那一幅鹤舞群山图,忽然想,他一定也是爱着这个国家的吧,才会因为这样一本书而落泪。
钟檐笑道,“杜太傅虽然不在了,但是殿下总是在的。”
李昶一愣,笑着摇头说,“小钟先生太看得起我了,你应该知道我的母家,也就是宣仁皇后,琅琊王氏的男子是活不长久的,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活了太多时日了,小钟先生,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那个男子笑着,苍白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
“殿下请讲。”钟檐被这样的笑容震撼到了,他想自己应该是幻听了,否则怎么会听到冰雪消融的声音。
“希望在我死后,把此书交给六弟,若是我转交,他定然是不会接受的,先生不同,是老师唯一的后人……他的气魄武治远胜于我,只是少了一份帝王的气度,希望他能够将他用于正途……”
钟檐心中咯噔了一下,仍是点点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钟檐和李昶又研究了一段时间的《明镜遗录》,钟檐其实算不得全懂,可是依旧把十多年他从姑父的见解和主张讲给他听,他还发现,其中不少其实是父亲的誊录,世上人都以为他们是不对盘的,可是实际上呢,恐怕也只有他们知道了。
忽然翻到了一夜,借着由头,钟檐假装无意的问起,实际上声线上已经带了一丝颤抖,他问,“这小楷倒是很别致,不知是出于哪位贵人之手?”
李昶楞了一下,笑道,“小钟先生莫怪,这是我那不懂事的奉仪信手写的。”
“哦,那奉仪娘子可真是道韫之才啊。”钟檐看了一眼太子,没有什么表情,却怕他起疑,找了其他的话题错开了。
他们讨论完这卷书时,已经到了宵禁之时,钟檐便留在宫中过夜。
停鹤居虽然比不得别处,规矩没有那么多,宦侍仍旧嘱咐了一些莫要乱跑,莫要闯祸之类的话,才离开。
宫室忽然安静下来,静得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他忍不住想,小妍他会在这么吗?如果真的在这里过得好不好?依着他打听的消息,太子姬妾不多,独宠这一位奉仪娘子,这样的话,想必她过得不错吧,可是得君盛宠,其他娘子会不会给她使用绊子呢,他将一切想了一通,却觉得自己真的可笑,还没证明小妍还活着,自己又瞎想什么呢。
终究是要乘着晚上去探探虚实,他知道,自己也只有这么一个晚上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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