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萍末-《清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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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混沌与清醒的边缘浮沉了不知几日。高烧像一场无尽的潮汐,时而将我卷入灼热的黑暗,时而又抛回冰冷的现实。耳边断续传来挽月带着哭腔的呼唤、药碗碰撞的轻响,以及陈太医沉稳低缓的叮嘱。苦涩的药汁一次次被灌入喉中,带来片刻的清凉,却驱不散骨髓深处盘踞的寒意。

    意识渐渐清晰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喉咙刀割般的疼痛和浑身散架般的虚弱。睁开眼,屋内光线昏暗,依旧是那间熟悉的、带着霉味的西偏殿,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苦的药香。炭盆里竟燃着真正的银骨炭,暖意融融,不再是呛人的黑烟。

    “才人!您醒了!”挽月红肿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她扑到床边,声音沙哑却充满激动,“您昏睡三天了……吓死奴婢了!”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虚弱地眨了眨眼。

    “陈太医说您是积劳成疾,风寒入骨,得好好静养。”挽月连忙端来温水,小心地喂我喝下,“您昏睡时,陈太医每日都来请脉,药也是他亲自盯着煎的。还有……炭火和吃食,内务府那边,不知怎的,又悄悄恢复了原先的份例,虽不算顶好,但比前几日强多了。”

    我心中微动。陈太医的悉心照料或许有医者仁心,但内务府态度的微妙转变,绝非偶然。在我病倒、贵妃打压看似得逞之际,是谁在暗中施加了影响?是陈太医凭借其地位说了话?还是……有更上层的力量,在贵妃掌权的情况下,依然能发出不同的声音?

    (陈太医开的方子里有一味罕见的川贝,太医院库存不多,通常只供给高位妃嫔或太后。)

    养病的日子缓慢而沉寂。我大部分时间躺在榻上,看着窗棂外光线移动,听着远处隐约的宫人脚步声和更楼声。身体像被抽空了力气,连思考都变得迟缓。挽月尽心伺候着,脸上忧色未褪,却也比前几日多了些生气。

    这日午后,天气难得放晴,一缕稀薄的阳光透过窗纸,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正靠在引枕上,看着那光影中飞舞的微尘出神,院门外却传来一阵与往日不同的喧闹声。不是内务府太监刻意的刁难,也不是钱嬷嬷阴冷的训斥,而是……一种带着鲜活气息的、略显杂乱的脚步声和少女清脆的说话声,夹杂着些许我听不懂的、音调起伏较大的语言。

    挽月警惕地站起身,走到门边侧耳倾听,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才人,好像是……阿尔丹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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