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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蒙蒙亮，高德忠便来了。他神色肃穆，眼底带着血丝，显然一夜未眠。

    “婉仪娘娘，”他行礼后，声音低沉却清晰，“皇上口谕：罪臣李德明，勾结外官，贪墨军需，意图不轨，今已查明。其党羽亦已落网。然其罪证确凿，仍需质证。娘娘前番协理宫务，曾与李德明有公务往来，对其言行或有察觉。特请娘娘‘病体’稍愈后，至养心殿偏殿，陈述所知，以正国法。”

    来了！皇帝要我出场了！不是立刻，而是“稍愈后”，这是给我时间准备，也是让消息稍稍沉淀。

    “臣妾领旨。”我挣扎着欲起身行礼，被高德忠虚扶住。

    “娘娘保重凤体。”高德忠深深看了我一眼，补充道，“皇上已下旨，查封李德明宅邸，及其关联商铺‘松烟阁’，并派员彻查京郊‘沐恩庄’一应账目人事。娘娘静养期间，若有忆及李德明任何可疑之处，无论巨细，皆可密封呈报。” 他特意强调了“沐恩庄”，这是在点我！

    “臣妾明白。”我垂首应道。

    高德忠不再多言，躬身退去。

    他走后，我再也无法安卧。皇帝的动作快如闪电！查宅、封铺、彻查皇庄！这是要连根拔起！而我，将是钉死他们的最后一颗钉子！

    接下来的两日，宫中流言如同炸开的锅。李德明贪墨巨款、勾结皇庄、意图不轨的消息不胫而走，细节被传得绘声绘色，说他府中抄出金银如山，与“松烟阁”程瀚往来密信堆积如山，“沐恩庄”更是查出历年亏空巨万，庄头钱贵等人已下狱拷问。朝野震动，人心惶惶。与柳家、与内务府有牵连的官员人人自危。

    而我“病体”渐愈的消息，也悄然传开。第三日，我强撑着力，穿戴整齐，乘轿前往养心殿偏殿。一路上，所遇宫人皆垂首屏息，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探究。我知道，从今日起，我将彻底站在阳光之下，也站在风口浪尖之上。

    养心殿偏殿内，气氛庄严肃穆。皇帝萧景琰端坐于御案之后，面色冷峻，不怒自威。下首坐着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及都察院左都御史，三法司长官齐聚！贤妃、德妃竟也在场，坐在一侧，神色凝重。这阵仗，远超我的预料！皇帝是要将此案办成铁案，并让后宫高位妃嫔作见证！

    我深吸一口气，上前依礼参拜。

    “平身。”皇帝的声音平静无波，“婉仪，朕召你来，是为李德明一案。你将此前协理宫务时，与李德明往来情形，尤其是其言行有何可疑之处，据实奏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我垂首，将早已烂熟于心的说辞，用一种略带虚弱但条理清晰的语气缓缓道来。从因核对文具清单而注意到“紫玉光”墨，到以请教为名与李德明几次交谈，重点描述了他谈及宫外“墨友”（尤其是“松烟阁”程东家）时的得意与不经意间流露的、对某些“有背景”的友人的推崇，以及他言语间对宫外某些“产业”的模糊提及（暗示皇庄），最后提及遇刺前，李德明突然告假，行踪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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