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凤鸣于京(终)-《清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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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东南角冲天而起的火光与浓烟,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将本就混乱不堪的京城彻底引爆!哭喊声、惊呼声、兵甲奔跑的铿锵声、以及远处传来的、更加密集的厮杀声交织在一起,将黎明前的黑暗撕扯得支离破碎。街道上,惊慌失措的百姓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奔逃,巡城的兵卒则如临大敌,厉声呵斥着驱散人群,试图控制局势,却更添混乱。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血腥味以及一种末日降临般的疯狂气息。
沈清漪逆着慌乱的人流,如同一尾潜入深水的游鱼,在狭窄、阴暗的巷道中快速穿行。她身上那套深灰色的粗布衣裳沾满了尘土与溅上的泥点,易容后的平凡面孔上带着与周遭恐慌格格不入的冰冷沉静。体内那涅盘重生的凤凰之力缓缓流转,不仅驱散着身体的疲惫,更将她的灵觉提升到极致。她能清晰地“听”到远处火场木材爆裂的噼啪声、兵器碰撞的锐响,能“嗅”到风中带来的不同势力的气息——乌维拜火教徒特有的硫磺与香料味、伪帝禁军冰冷的铁锈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却纯净冰冷的、仿佛自雪山之巅而来的寒意。
那是雪山神殿使者的气息!根据墨老临终前模糊的提示和方才在鬼市捕捉到的零星信息,她判断神殿使者最可能的落脚点,是位于皇城西侧、靠近太液池废弃行宫的一片被称为“冰璃巷”的区域。那里曾是前朝某位笃信雪山的妃子故居,环境清幽,且有地下冰窖,与雪山气息相合。
越靠近冰璃巷,周围的混乱反而渐渐平息下来,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巷口幽深,青石板路湿滑,两侧高墙耸立,爬满了枯死的藤蔓,透着一股年久失修的荒凉与死寂。空气中那股纯净的冰冷气息愈发明显,甚至让周遭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沈清漪在巷口阴影处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巷子深处,只有一盏孤零零的白纸灯笼在寒风中摇曳,发出惨淡的光晕,映照着一扇紧闭的、漆皮剥落的朱红小门。门楣上,隐约可见一个被风雨侵蚀得几乎难以辨认的、形似冰雪莲花的古老印记。就是这里了!
她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屏息凝神,将感知扩散开来。门后,有两道极其微弱、却带着冰雪般凛冽气息的生命波动,如同蛰伏的冰雕,显然是守卫。更深处,似乎还有一道更加深沉、更加难以捉摸的气息,如同万年寒潭,深不可测。那就是神殿使者吗?
是福是祸,终须一见。沈清漪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波澜,迈步走出了阴影,径直走向那扇朱红小门。她的步伐平稳,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只是路过此地的寻常妇人,但那双易容后依旧难掩其神的眸子深处,金红色的光芒如星火般流转。
就在她距离小门尚有十步之遥时,那两股冰冷的守卫气息骤然变得凌厉!吱呀一声轻响,小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一道缝隙,两名身着纯白劲装、面覆无纹冰晶面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现,挡在门前。他们手中并未持械,但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却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锁定了沈清漪。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此乃私宅,闲人勿近。”左侧那名守卫开口,声音冰冷僵硬,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用的是字正腔圆却带着奇异腔调的中原官话。
沈清漪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迎上对方面具后那双毫无波动的眼眸,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缓缓抬起了右手。她的掌心之中,静静躺着那枚从灰衣“雪隐卫”手中得到的、雕刻着冰雪火焰莲花的令牌。
令牌出现的瞬间,两名守卫的气息明显波动了一下,虽然极其细微,但未能逃过沈清漪的感知。他们对视一眼(尽管隔着面具),右侧那名守卫沉声道:“令牌何来?”
“故人所赠。”沈清漪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本宫欲见使者,有要事相商。”
“本宫?”守卫捕捉到了这个自称,冰晶面具下的目光似乎锐利了几分,“阁下究竟是谁?”
沈清漪微微一笑,那笑容在她易容后平凡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却带着洞悉一切的从容:“雪山神殿远道而来,不正是为了寻‘凤’吗?何必明知故问。”
此言一出,两名守卫周身寒意骤增,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显然,“凤”这个字,触动了核心机密!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只有巷口的风呜咽着吹过,卷起几片枯叶。
片刻之后,右侧那名守卫微微侧身,让开了通路,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使者已在厅中等候。请随我来。”
另一名守卫则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不见,显然是去通报了。
沈清漪心中微凛。对方果然知道她的身份!这次会面,绝非偶然,而是……早有准备!
她面色不变,坦然迈步,跟随那名守卫走进了朱红小门。门内是一条曲折的回廊,廊柱与墙壁皆是由一种罕见的白色寒玉砌成,触手冰冷刺骨,上面雕刻着繁复的雪山神兽与日月星辰图案,风格古老而神秘。回廊中光线昏暗,唯有墙壁上镶嵌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冰晶提供着照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如同雪莲般的冷香。这里与门外京城的混乱燥热截然不同,仿佛是两个世界。
穿过回廊,眼前豁然开朗,是一间宽敞却异常简洁的厅堂。厅堂内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地面铺着光洁如镜的寒玉,四壁空空,唯有正对门的方向,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用冰蚕丝织就的画卷,上面绣着一座巍峨耸立、直插云霄的雪山,山顶之上,隐约有一道凤凰形态的金色光影与一道龙形的蓝色寒光交织盘旋,气象万千。画卷之下,设有一个简单的蒲团。
而此刻,蒲团之上,正背对着她,端坐着一个人影。
那人一身素白如雪的长袍,宽大曳地,不见任何纹饰,长发如墨,仅用一根简单的冰玉簪束在脑后。虽未见面容,但仅凭那挺直如松的背影,以及自然流露出的、仿佛与整个冰玉厅堂融为一体的、深不可测的冰冷气息,便让人心生敬畏。他(或她?从身形难以分辨)似乎正在静坐冥想,对沈清漪的到来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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