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澶州行辕深处，那间被重兵把守、药气与若有若无的冰寒气息交织的密室，仿佛成了整个风暴旋涡中唯一扭曲了时间的孤岛。烛火透过纱罩，投下昏黄而摇曳的光晕，将榻上赵擎苍白如玉石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他依旧深陷昏迷，眉宇间那道深刻的悬针纹却比前几日舒展了些许，紧抿的薄唇也恢复了一丝淡绯。然而，这并非意味着好转，而是某种更凶险的征兆——他体内那两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太阳真火与玄冰之气，在万年冰髓针的强行约束下，并未平息，反而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的、如同在刀尖上起舞的恐怖平衡。这种平衡，正悄然改变着他的体质，甚至……触及灵魂本源。

    沈清漪屏息凝神，指尖轻轻搭在赵擎冰凉的手腕上。她涅盘后的灵觉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此刻能“看”到常人无法感知的景象：赵擎的经脉不再是血肉通道，而像是被金红与冰蓝两种极致能量反复淬炼、几近透明的琉璃管道，内部奔涌的不再是内力，而是液态火焰与固态寒流！它们在丹田处那个被强行压缩到极致的能量漩涡边缘疯狂对冲、湮灭，每一次微小的碰撞，都让沈清漪的灵魂随之震颤。更让她心惊的是，赵擎的眉心识海深处，那一点属于他本我意识的光亮，如同狂风暴雨中的烛火，明灭不定，却异常顽强地坚守着，甚至……在汲取着这两种极端力量碰撞时逸散出的、一丝丝混沌而原始的气息，缓慢地壮大、凝实！

    “他在……炼化它们？”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闯入沈清漪脑海。这不是简单的压制或平衡，而是更近乎传说中的“淬体炼魂”！以身为炉，以神为火，炼化这外来神力为己用！这过程凶险万分，九死一生，但一旦成功……沈清漪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期待。她的赵擎，从来都是能创造奇迹的人。

    “娘娘，”胡军医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和担忧，他虽无法像沈清漪那般“内视”，但凭借数十年的医道修为和贴在赵擎心口的听脉玉片，也能隐约感受到那非人的能量波动，“侯爷的脉象……愈发奇特了。沉滞中隐现勃发，枯竭下暗藏生机，如严冬冻土下的潜流，冰封火山内的熔岩……老朽行医一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生机！这已非药石能及，全凭侯爷自身的意志造化……和，和公主殿下带来的那丝奇异气机。” 他目光敬畏地瞥了一眼不远处摇篮中安睡的阿尔丹。

    就在这时，密室门被轻轻叩响，苏定方沉稳中透着急切的声音传来：“娘娘，京城有变！”

    沈清漪心中一凛，替赵擎掖好被角，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快步走出密室，轻轻掩上门。外间，烛火通明，苏定方、郭放、秦风等核心将领皆在，人人面色凝重。

    “何事？”沈清漪直接问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但眼神锐利如初。

    苏定方递上一封密信，信笺上沾着点点暗红，似血又似火漆：“刚收到的八百里加急。慕容锋和李贽，抗旨了！”

    沈清漪瞳孔微缩，展开密信快速阅览。信是留守京师的李相爷亲笔，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度紧迫下书写。内容言：慕容锋与李贽以“国公重伤，朝局动荡，需强藩坐镇以防不测”为由，公然拒绝奉诏前来澶州。不仅如此，两人还联名上奏，措辞看似恭顺，实则咄咄逼人，提出三点：一，请太后携公主即刻返京，以安民心；二，以“国赖长君”为由，奏请召开宗亲大议，商议立储之事；三，质疑苏定方独揽京畿兵权，奏请各地藩镇遣精锐入京“共卫社稷”！

    “共卫社稷？哼，分明是想引狼入室，瓜分京城！”郭放怒哼一声，脸上刀疤扭曲，“这两个老贼，终于按捺不住了！”

    秦风补充道：“探子还报，慕容锋麾下‘苍狼军’已秘密前出至距离京城不足百里的‘黑风隘’，李贽的‘镇海水师’也有异动，部分战船沿运河北上。两市之中，关于……关于侯爷伤重不治、公主殿下被邪祟侵体的流言愈发猖獗，背后必有推手！”

    压力如同无形的大山，从四面八方压来。慕容锋和李贽不再掩饰野心，要趁赵擎倒下、她们母女势单力薄之际，强行逼宫！一旦被他们以“护卫”之名将军队开进京城，或者“宗亲大议”召开，阿尔丹的正统地位必将受到严重挑战，苏定方也将陷入被动，届时局势将彻底失控！

    沈清漪指尖冰凉，但面色却异常平静。她走到悬挂的巨幅舆图前，目光扫过慕容锋盘踞的河西、李贽控制的东南，以及京城周边犬牙交错的势力范围。

    “苏侯爷，京城周边，我们能动用、且绝对可靠的兵力，还有多少？”她沉声问。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