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狱卒识趣地打开牢门,然后退到远处阴影中。 张良走进囚室,浓重的霉味和隔壁飘来的恶臭让他微微蹙眉。他放下食盒,蹲在韩非面前,目光复杂地看着那双被枷锁禁锢的手。 “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张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解和心痛,“法不外乎人情!端木姑娘救人在先,其情可悯,其心可昭日月!你为全法度,自陷囹圄,将自己逼至如此境地…值吗?” 韩非缓缓睁开眼。他的眼神疲惫,却依旧清澈锐利,如同穿过迷雾的寒星。他抬起沉重的、被枷锁束缚的双手,那冰冷的玄铁在昏暗的火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 “子房,”韩非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法,乃国之筋骨,民之圭臬。筋骨弱软,大厦倾颓;圭臬若斜,人心离散。人情固然可悯,然人情若可凌驾于法度之上,今日为情可救百越之敌,”他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仿佛穿透了地牢的石壁,看到了更远的未来,“明日,是否便可为利、为势、为苟且偷生…而救那磨刀霍霍、欲吞并六国的暴秦之卒?!” 张良身体一震,张了张嘴,却一时无言。韩非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锋,剖开了温情面纱下残酷的现实。法度的缺口一旦打开,崩塌的将不仅仅是秩序。 “法立,则信立。信立,则国立。”韩非的声音带着一种殉道者的沉重,“我韩非今日自囚于此,非为苦己,而为护法!若此枷能锁住一丝法度之威,能警醒世人律令之重,则吾之一命…轻若鸿毛。” 隔壁的死囚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但并未再出言嘲讽。铁链的哗啦声也停了下来,仿佛也在黑暗中默默倾听。 张良看着韩非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绝,看着他腕上那副象征着沉重代价的枷锁,最终长长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敬佩与忧虑。他默默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清淡小菜和一壶温热的米酒。 夜色渐深,地牢愈发阴冷死寂。张良已经离去。韩非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闭目养神,腕上的枷锁如同寒冰,汲取着他残存的热量。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极其淡雅、却与地牢恶臭格格不入的幽香,如同夜雾般悄然弥漫开来。这香气清冽微苦,带着紫兰轩特有的熟悉味道。 韩非倏然睁开眼。 栅栏外,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紫色的身影。紫女如同夜色中绽放的优昙,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她的面容在火把摇曳的光线下半明半暗,深邃的紫眸静静地凝视着囚室中的韩非,看不出情绪。她手中没有提灯,只拿着一个小小的、白玉雕琢的药瓶。 没有言语,她只是微微抬手,那白玉药瓶便如同被无形的手托着,轻轻穿过铸铁栅栏的缝隙,稳稳地落在韩非身前布满霉烂稻草的地面上。药瓶温润,触手生温,里面装着淡青色的药膏,散发着清冽的药香。 就在药瓶落地的同时,一件小小的、与这阴森地牢极不相符的东西,被紫女从袖中抽出,轻轻放在了药瓶旁边。 那是一个极其破旧的襁褓。布料粗糙,染满了早已变成深褐色的、干涸的血迹。襁褓的边缘,用褪了色的百越特有的彩色丝线,绣着一个粗糙却栩栩如生的火焰图腾。浓烈的血腥味和淡淡的奶腥味混合在一起,从那小小的襁褓上散发出来,无声地诉说着一段惨烈的过往。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