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他望着五楼雕花木窗上透下的光斑,忽然想起三日前嬴政咳血时,嬴轩捧着药碗说的那句话:儿臣愿为大秦聚三分财气,添七分人气。再看沈万三腰间挂的那串钥匙(每把钥匙上都刻着字),心里突然明镜似的——这茶楼,怕不是那六公子布的局? 走,上楼。他甩了甩袖子,当先往三楼走,却在踏过门槛时顿了顿,沈掌柜,替本相留个四楼的雅座。 沈万三望着三人的背影,直到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转角,这才扶着廊柱瘫软下来。 风卷着茶香从楼后飘来,他摸出怀里的竹简——那是嬴轩今早让人送来的,上面只写了八个字:茶凉可续,局乱难收。 街角的酒旗又晃了晃,隐约传来蒙毅的低语:丞相且看,这茶楼的砖,和羽轩阁的砖...... 沈万三没听清后面的话。 他望着五楼紧闭的窗户,忽然想起昨夜嬴轩站在檐下说的话:等五楼坐满了持虎符的将军、握商令的大贾,这咸阳城的风,就要变方向了。 日头正毒,照得天香阁的金漆匾额愈发晃眼。 远处传来市令敲梆子的声音,惊起一群白鸽,扑棱棱掠过五楼的雕花窗,在青石板路上投下一片晃动的阴影。 沈万三扶着廊柱缓了两息,听见楼梯转角传来王贲的大嗓门:这破规矩! 老子打仗时可没见谁拦着不让上城墙!他赶紧抹了把汗,提裙追上——冯去疾的玄色广袖正扫过四楼雕花栏杆,那抹冷硬的弧度比刚才更刺人。 丞相请看。沈万三哈着腰推开雅间门,檀香混着新焙的茶香扑出来。 冯去疾抬眼,见墙上挂着幅《秦疆图》,用金线绣着各郡县茶税数额,桌案上摆着鎏金茶船,船身刻着字暗纹——和他袖中温玉的螭纹如出一辙。 好手段。冯去疾指节叩了叩茶船,声音像敲在青铜上,连雅间都成了奏疏。蒙毅跟着跨进门,目光落在茶船与绣图的接缝处——那里有半枚朱印,分明是少府监的制器印。 他垂眸抿了抿唇,在冯去疾下首坐了。 王贲一屁股砸在胡床上,震得茶盏叮当响:沈掌柜,你家东家说请我喝茶,该不是拿十两银子一盏的云雾茶糊弄人?他腰间虎符撞在案上,铜质的虎目映着窗外日头,泛着冷光。 沈万三赔着笑,亲手执起银壶冲茶。 沸水注入白瓷盏时腾起白雾,他盯着茶烟里晃动的人影,喉结动了动:将军稍等。 这茶是东家昨日从巴蜀快马送来的,说要请几位大人尝尝定鼎香他顿了顿,定鼎中原之意。 冯去疾的眼角微微抽搐。 他望着茶盏里舒展的嫩芽,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御书房,嬴政咳着咳着抓住他的手:去疾,朕这身子......当时嬴轩捧着药碗站在廊下,月光把他的影子投在砖上,像道铁铸的墙。 丞相?蒙毅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 冯去疾这才发现自己捏着茶盏的指节发白,连忙松了手。 茶盏落在案上,溅出几滴茶汤,在绣着陇西茶税的金线旁晕开浅黄的渍。 沈掌柜。冯去疾突然开口,你说这茶楼是聚气的他端起茶盏,却没喝,可本相听说,前日有个楚地来的小子在楼下闹事? 沈万三的手一抖,银壶差点砸在案上。 那是昨日的事——有个穿粗麻短褐的少年硬要上五楼,说项家儿郎也配不上这破楼?被伙计拦了,最后还是秦风把人架走的。 他压下心头惊涛,赔笑道:那是小的没管教好伙计,已罚了三个月月钱。 项家?王贲突然直起身子,虎符在腰间哐当响,可是项燕那孙子?他拍了下桌子,震得茶盏跳起来,老子当年在蕲南砍了项燕十七个亲卫! 那小崽子要是再闹,本将军替你教训! 蒙毅的指尖在案上轻轻敲了两下。 他望着冯去疾逐渐冷下来的脸,突然出声:王将军,茶要凉了。王贲愣了愣,抓起茶盏灌了半口,立刻瞪圆眼睛:好! 比老子在军中喝的粗茶强十倍! 沈万三悄悄松了口气。 他瞥见冯去疾盯着王贲的虎符,又扫过自己腰间那串字钥匙,喉结动了动——这老匹夫,怕是在算这茶楼能拢多少兵符、商令。 他摸了摸袖中温玉,想起嬴轩昨夜的话:冯相这人,最怕的不是权,是变。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