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第二日卯时三刻,章台宫东偏殿的青砖地被晨露浸得微湿。 蒙毅的青纹锦履最先碾过湿润的砖面,他袖中还揣着昨日那方梨木板,银须被穿堂风撩起几缕,脚步比往日快了三分。 紧随其后的萧何抱着一卷旧简,竹片边缘磨得发亮——正是昨日提及三川郡错漏的《秦律》抄本;王贲甲胄未卸,腰间环首刀撞在门框上发出轻响;韩信的铁剑垂在身侧,走得急了些,剑穗扫过廊下盆栽的枯枝;连向来稳重的曹参都攥着一方帕子,帕角沾着墨渍——他说要比对新旧律文的每一处笔画。 嬴轩站在殿中,案上摆着九方梨木板,最中间的一方已刷了层薄墨。 他望着陆续进来的众人,喉结动了动。 昨夜在羽轩阁,老医者摸着刻版直叹气:这手艺若传出去,天下书坊的抄手要砸饭碗喽。系统面板的月神传说进度条在他意识里跳了跳,显示着65%——比昨日又涨了些。 赵高那边的眼线今早往望夷宫送了三趟信,他让秦风在宫墙下埋了个陶瓮,里面装着半块印坏的麻纸,权当给那些耳朵塞点。 殿下。蒙毅率先作揖,目光落在案上的刻版,老臣来得早了。 不早。嬴轩伸手虚扶,玄色广袖滑下,露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腕。 他指尖蘸了墨在梨木板上匀开,动作轻得像抚过婴孩的肌肤,正好让诸位看全了。 竹刷在板上刷过三道,覆上麻纸,手掌在纸背均匀压下,再轻轻揭起——一行行反刻的文字正了过来,墨色饱满得要渗进纸里,笔画清晰得能数清每个转折的棱角。 这...这是《秦律·田律》!萧何扑过去,指尖几乎要戳到纸页,春二月,毋敢伐材木山林及雍堤水,和原版一个字都不差!他猛地翻到最后一页,喉结滚动着念出声,三川郡抄本漏了的毋敢夜草,在这儿! 王贲粗粝的指腹蹭过纸面,震得甲片铿锵:这墨色比抄本匀实,老子在军中看惯了晕染的字,眼睛都要舒服得眯起来。 韩信抽了抽鼻子,突然弯腰拾起脚边一张印坏的纸——边角有块墨渍,却仍能看出将者,智信仁勇严也几个字。这是《孙子兵法》?他抬头时眼睛发亮,末将当年在楚地,跟着老卒用沙画兵书,沙粒进了眼睛都舍不得擦...若每个伍长都能捧着这样的纸卷,教起阵来能省多少嘴皮子! 曹参早把旧简摊在案上,左手拿新印的律文,右手拿旧抄本,逐字比对。 他突然了一声,手指在旧简某行停住:这里! 旧抄本把写成,按这个判,要多收百姓九成租子!他抬头时眼眶发红,新印的...新印的是! 殿内一时静得能听见炭盆里松枝爆裂的轻响。 蒙毅颤巍巍捧起新印的律文,银须扫过纸页:陛下当年巡游天下,见齐地的律文写弃灰于道要黥面,楚地却写笞五十,气得摔了半案竹简。 今日...今日这律文,终于能让天下百姓都认同一套规矩了。 诸位可发现这字有何不同?嬴轩突然开口。 众人一怔,纷纷低头看纸。 萧何最先反应过来,指尖重重敲在字上:田字的横笔,起笔都是同一道弧度!他猛地转头,以往抄书,十个书吏写同一个字能有十种模样,可这...这分明是同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正是。嬴轩将竹刷搁在案上,指节抵着刻版边缘,刻版时将文字反刻于木,刷墨覆纸,便成正字。 一块版能印千次,十块版能印万次。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发亮的眼睛,至于选什么木、刻多深的痕、墨要调几分胶...不过是些手艺门道。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韩信却突然握紧了剑穗——他在军中见过匠人铸剑,最紧要的火候秘诀从不会外传。 王贲摸着刻版上的字,抬头问:殿下,这版子刻坏了怎么办?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