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温凉车的锦帘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秦始皇放下手中竹卷时,指腹还残留着新纸特有的光滑触感。 蒙毅的密信就摊在他膝头,不是寻常的竹简,而是一沓米黄色的薄纸,字迹工整得像是刻在玉上——这是六公子嬴轩让人快马送来的,说是用树皮麻头捣浆制成,比竹简轻便十倍。 陛下,要添炭吗?车外小黄门的声音带着三分谨慎。 秦始皇没有应声,他望着纸页边缘未干的墨痕,喉结动了动。 从前批阅奏疏,一车车竹简能压垮三匹健马;如今这叠纸,单手就能托起整个陇西郡的秋粮奏报。 他想起昨日嬴轩说纸可载道,道通则民智开,当时只当是少年人说的狂话,此刻指尖抚过纸纹,竟真生出几分天下在握的错觉。 唳—— 一声尖啸刺破云层。 秦始皇猛地抬头,车帘外一只苍鹰正盘旋在山梁上,铁灰色的翅膀掠过月光,投下的阴影像把悬着的剑。 他的指尖掐进案几,那里还留着当年荆轲行刺时的刀痕——同样是这种阴鸷的鸟,当年在易水河畔,也是这样的叫声。 赵爱卿。秦始皇掀开车帘,夜风卷着松涛灌进来,吹得他玄色冕旒乱颤。 龙骧军统领赵云正骑着乌骓马巡到近前,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处山谷,你怎么看? 赵云抬头望了眼两侧陡峭的山崖,手掌按上腰间横刀。 山风灌进他的衣领,带着股若有若无的土腥气——是新翻的土。陛下,此谷名为鹰嘴崖,两侧山壁可藏千人。 末将昨日探路时见山脚下有断枝,像是有人清理过灌木。他的声音沉得像敲在青铜上,末将恳请增派三百弩手前压,左右各布二十骑游哨。 车旁的李斯捋了捋胡须,嘴角扯出抹笑意:赵将军未免太过小心。 我大秦东巡车队甲士过万,六国余孽早成惊弓之鸟,岂敢在陛下驾前造次?他的广袖扫过腰间玉璜,发出细碎的脆响,再说,若是因此延误行程,误了泰山封禅吉时...... 丞相。秦始皇的声音像淬了冰,当年博浪沙锥击,你我都在车架里。李斯的笑容僵在脸上,喉结动了动,到底没再说话。 秦始皇转向赵云,目光如炬,依你所言,即刻办。 赵云抱拳时铠甲相撞,震得马颈上的铜铃叮当响。 他拨转马头,马鞭在半空劈出响雷:前军加速! 左右各出二十骑! 弩手列雁行阵—— 马蹄声如急雨般炸响,东巡车队的灯笼连成一条流动的星河,向山谷深处涌去。 与此同时,鹰嘴崖东侧的地洞里,张良的指尖正掐进潮湿的土壁。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洞外虫鸣,一下下撞在太阳穴上。 身侧的沧海君攥着百斤重的铁椎,掌心的汗把牛皮护腕都浸透了,粗重的喘息喷在他后颈:先生,秦军加了快马,怕是要冲过去...... 莫慌。张良反手按住力士的手腕,触感像按住块烧红的铁。 他的声音轻得像片落在水面的叶,却带着种让人镇定的力量,你闻闻,风里有松脂味。沧海君愣了愣,用力吸了吸鼻子——山风卷着松涛灌进来,确实有股清冽的香气。这说明风是从西北往东南吹。张良指了指洞顶,那里用松枝掩着个碗口大的透气孔,等车队过到中间,你把铁椎抛高些,风会带它偏半尺。 地洞里突然响起铁器摩擦的声响,是个年轻刺客在擦匕首。先生,当年博浪沙...... 住口。张良的声音陡然冷下来。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