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陈县破庙的残烛又矮了一截,烛泪在青铜灯台里堆成凝固的琥珀。 先生!守在庙外的青年撞开破门,腰间铁剑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 他怀里还攥着半张被风吹得皱巴巴的告示,朱红大印在火光下像一滴凝固的血,陈县城门贴了新告示,羽轩阁的印! 张良正用匕首削着新制的铁锥尖端,闻言指尖一滞,刀刃在锥身上划出半寸长的白痕。 他接过告示的手在抖,泛黄的帛纸上二字被朱笔圈得触目惊心,下方一行小字刺得他眼眶发疼——横阳君韩成作保,劝尔归降,否则韩氏满门,三族尽诛。 这是嬴轩的毒计!角落里抱剑的汉子猛地站起,剑鞘撞翻了瓦罐,韩成那软骨头定是被他拿住了把柄,先生若回咸阳,岂不是自投罗网? 可韩氏...是韩国最后的血脉。另一个青年声音发颤,当年新郑城破时,韩王宗室死了十七口,只剩横阳君这一支。 破庙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烛火左右摇晃,将众人的影子在墙上扯成扭曲的怪物。 张良盯着告示上韩成的字迹,那笔锋抖得像风中的芦苇——他太熟悉韩成的字了,当年在新郑学宫,两人同席习字,韩成总说剑要硬,字要软。 如今这软塌塌的笔画里,藏着多少磕头的血? 先生,我们杀出去!抱剑汉子抽出半寸剑身,寒光映得他眼底泛红,陈县守军不过三百,我们有二十个兄弟,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张良突然笑了,笑声像碎瓷片刮过瓦罐,你拼得起,韩氏满门拼得起么? 嬴轩要的不是我这条命,是要断所有反秦者的脊梁——他要让天下人看,哪怕是韩国贵胄,也得跪在暴秦脚下求活。他将告示揉成一团,指腹重重压在三族尽诛四个字上,当年我刺秦,是为韩国尊严;今日我自首,亦是为韩国尊严。 先生疯了!青年扑过来要抢他的斗篷,那嬴轩连章邯都敢调走,连李斯都要避其锋芒,您去了咸阳,就是羊入虎口! 张良反手扣住青年手腕,指节因用力泛白:你当我想去? 可韩成的老母亲,抱着我小时候送她的玉坠子;韩成的小儿子,去年还拽着我衣角喊张良叔叔他松开手,从怀里摸出块半旧的玉珏,是当年韩王亲赐的横阳君印我张良一生重诺,当年受韩王遗命复国,如今韩氏有难,我若退缩...与那背主的赵高何异? 庙外传来三更梆子声,悠远而苍凉。 张良将铁锥收进木匣,又把匕首插回腰间,动作慢得像在与每寸光阴告别。 他掀开粗布斗篷时,月光正好透过破窗洒在脸上,照见眼角一道极浅的疤——那是十年前在博浪沙刺秦,被秦军弩箭擦过留下的。 我只带阿七、阿九。他指了指缩在墙角的两个少年,你们分散回大泽乡,告诉项梁,张良虽死,反秦的火种不灭。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