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晨雾未散时,嬴轩的马蹄已叩响宫城朱漆大门。 卫尉府的亲卫跑在前头,腰间玉牌撞得甲叶叮当响:公子,左丞相在宣政殿候着!殿外青铜鹤灯还燃着残烛,照得冯去疾的官服前襟全是褶皱——这位素日最讲究仪容的老臣,此时连冠缨都散了半缕,正扶着殿柱急促喘息。 黔中郡......冯去疾见着嬴轩,喉头哽了哽,从袖中抖出一卷染着泥渍的帛书,三月无雨,溪涧断流,禾苗焦枯。 臣派去的信使说,有的村子已经开始啃树皮......他枯瘦的手指抚过帛书上的血印,这是里正按的,说再无粮,就要易子而食了。 嬴轩接过帛书的手微颤。 帛书边缘还沾着草屑,显然是仓促间用断笔写就,二字力透纸背,墨迹在字最后一捺处晕开,像滴未落的泪。 他想起前日在造纸坊见到的孩子,那双手沾着纸浆还在笑,此刻却要去啃树皮——喉咙突然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传召九卿。嬴轩将帛书递给朱雀,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青铜鼎,孤要早朝。 宣政殿的铜漏刚滴完第三刻,殿门便被殿外侍官的唱喏声撞开。 蒙毅的玄色朝服带起一阵风,他腰间的玉玦撞在柱角,一声惊得殿内烛火摇晃:监国公子,军粮动不得!这位上卿的胡须因激动而抖动,北边匈奴窥边,章邯将军刚调走五万精锐;南边百越未平,粮草本就捉襟见肘。 黔中......他扫了眼冯去疾,不过是当年楚国旧地,那些人连大秦律都学不明白,救他们做什么? 上卿这话说的!冯去疾猛地站起,案几上的竹简落地,黔中郡去年刚缴了三成田赋,百姓交粮时排了十里长队! 那又如何?蒙毅重重拍在案上,震得酒樽里的水溅出,六国遗民,养不熟的狼! 当年项燕起兵,黔中响应的人少了?他转向嬴轩,目光如刀,公子若开了军粮赈灾的先例,往后各郡稍有灾荒便来要粮,大秦的兵还要不要守边? 殿内突然静得能听见漏壶滴水。 嬴轩望着蒙毅斑白的鬓角——这位跟着始皇帝打天下的老臣,当年在函谷关扛过三天三夜箭雨,此刻眼里却只有二字。 他想起昨日在市井听见的童谣:阿爷说,秦吏凶;阿娘说,秦粮重,喉间那团炭烧得更烈了。 天下百姓与我大秦何干?嬴轩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殿柱上。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