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王离后退半步,玄甲蹭到土墙,沾了老大一片灰:公子! 末将可是带过十万大军的人! 带过十万大军的人,该知道士卒过冬时冻掉脚趾的滋味。嬴轩突然收了笑,指节叩了叩炭盆,这石涅比木柴经烧三倍,可直接烧会呛人。 做成蜂窝煤——他抓起一把黑泥在掌心揉圆,中间通气,烧得更透,烟也少。 王离的嘴张了张,到底没说出二字。 他望着嬴轩沾着泥点的脸,想起昨夜老兵们裹着破毡子打颤的模样,想起那个攥着他铠甲穗子说当年在函谷关,冻得刀都握不住的老卒。 玄甲一声落在地上,他扯了扯中衣下摆,蹲下来抓起一把黑泥:怎么个比例? 末将手劲大,揉得瓷实。 蒙毅的玉笏地掉在泥里,他盯着自己方才还在写奏疏的手,此刻正沾着黑黄相间的泥,突然笑出了声:陛下若见了,怕是要骂我等失了体统。他屈指在泥团上戳孔,指节因用力泛白,可若能让百姓少冻坏几个,失了体统又如何? 秦风早把外袍脱了搭在椅背上,抱着陶瓮往泥里加水,水珠顺着他冻红的鼻尖往下滴:公子,水够了么? 老兵们不知何时全围了过来。 王铁牛搓着粗糙的大手,犹豫着伸手碰了碰泥团,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小的也能帮着揉? 嬴轩把自己揉好的泥团递给他,你揉的泥团,将来要烧在你家灶膛里。 破屋里霎时热闹起来。 王离揉泥时太用力,泥点子溅到鼻尖,活像长了块黑痣;蒙毅的广袖沾了泥,他也不嫌弃,只把袖子挽得更高,专注地给每个泥团戳孔;秦风蹲在门槛边筛黄土,筛子晃得簌簌响,细土像金粉似的落进陶盆;老兵们三个一群,蹲在地上比谁揉的泥团圆,有人偷偷把泥团捏成小老虎,被嬴轩笑着拍散,却又趁他不注意捏了只兔子。 公子,这孔歪了。王铁牛举着个泥团,戳歪的孔像只斜眼,要不重揉? 嬴轩接过泥团,放在火盆边的砖头上,歪的也能烧,只要通气。他望着满地东倒西歪的泥团,有圆的有方的,有大的有小的,突然想起后世老家的灶房,奶奶总说蜂窝煤哪有长得一模一样的,能烧暖屋子就是好的。 蒙毅凑过来,沾泥的手指点了点最边上那个三角形泥团:这是谁捏的? 倒像块秦砖。 是张老丈。秦风指了指墙角——方才还醉得人事不省的老兵,此刻正蹲在地上,用枯枝在泥团上画纹路,他说要刻上自己的名字,将来烧完了,灰里还能看出张铁柱三个字。 嬴轩顺着看过去,张老丈的泥团上果然歪歪扭扭刻着几个字,墨迹混着泥,倒比官印更鲜活。 他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伸手抹了把脸,摸到一手泥——也不知是黑的还是黄的。 公子,这泥团要晾多久?王离举着自己揉的泥团,甲胄上的穗子沾了泥,蔫头耷脑地垂着。 晾到硬实,再放火上烤干。嬴轩指了指火盆,等明儿,咱们烧一个试试。 窗外的雪还在下,可破屋里的温度却一点点涨起来。 不是炭盆的热,是人的热——揉泥时哈出的白气,搓手时的笑声,泥团落在砖头上的轻响。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