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我是谢墨微。 这个名字,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符号,一个便于他人称呼的标签。汐南仙尊,凛天尊者,南之仙君……这些尊号于我也并无不同,皆是身外之物,是世人基于他们所见所感,强加于我的定义。我从未在意。 我居于南海之巅的绝情峰。此地终年积雪,寒气彻骨,云海翻涌于脚下,星辰仿佛触手可及。此处的“静”,并非寻常意义上的无声,而是一种剥离了所有杂念与纷扰的、近乎绝对的“空”。万物运行有其规律,风雪呼啸有其轨迹,一切都遵循着最本质的秩序。我享受这种秩序,沉浸于这种近乎虚无的静谧之中。寒玉殿是我常居之所,殿内陈设极简,一蒲团,一矮几,一杯清茶,足矣。那茶,名为“静心兰”,以峰顶初雪所化寒泉冲泡,味极淡,仅有草木清气,饮之可涤荡心神,正合我意。 我的道,是“肃杀”,是“终结”。并非嗜杀,而是洞悉万物有始必有终的规律。花开绚烂,终将凋零;生命蓬勃,终归寂灭。我所执掌的,便是这循环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是秩序得以维持的最终保障。这注定是一条孤绝之路,与东岳所掌的“生发”截然相反,却又相辅相成。我理解这种对立与统一,正如理解白昼之后必有黑夜。 然而,在这条我以为会永远孤身前行的大道上,却意外地……有了同行者。 东岳,西华,北子。 我们被并称为四方仙君。在外人眼中,我们是力量的巅峰,是秩序的象征,是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存在。但于我们四人之间,却并非如此。这关系,很难用言语确切描述。或许,可称之为……“家人”?一个由四个脾性、道途迥异到极致的存在,勉强维系的一种微妙平衡。 东岳,昭泞。他执掌生发轮回,性情最为温和,如同春风化雨。他是我们之中的长者,总试图调和一切,顾全大局。我知他常忧心我的孤僻,会默默替我挡去许多不必要的交际,在我闭关时,亦会遣仙鹤送来滋养神魂的灵物,却从不言明。他的妙严宫草木葱茏,生机盎然,与我的绝情峰是两个极端。我偶尔会去,并非为赏景,只是静坐一旁,看他抚琴,或是听他讲述些外界变迁。 他从不强求我回应,只是温和地诉说,那声音能让我心中偶尔泛起的、连自己都无法名状的烦躁,稍稍平息些许。我知他好意,但那份过于宽厚的“生”之气息,有时也会让我这惯于“终结”之人,感到些许不适。故而,我去得不勤。 西华,瑶池金母。她执掌庚金刑杀,规矩重于一切。她总是面容肃穆,言语犀利,对我们三人,尤其是北子,管教甚严。她曾多次直言我收徒“未恙”之举有失考量,不合规矩。我知她是出于维护仙君威严与宗门秩序的本能,她那昆仑瑶池,连空气都凝结着律法的刻度。但我也知,在我因修炼岔气或旧伤复发时,她送来的丹药,总是品质最佳、效力最温和的。她表面斥责北子胡闹,背后却会不动声色地替他扫清首尾。她的关切,包裹在最坚硬冰冷的外壳之下。我敬重她,但亦不喜她那过于严苛的条框,故而通常敬而远之。 然后,是北子。 他是我们之中的异数,是极北苦寒之地孕育出的一团不灭之火。热情,跳脱,不羁,甚至有些……聒噪。他执掌“玄冥”与“守护”,却总干些在我看来毫无意义的事——收集受伤的小妖,庇护落魄的散修,将各种“破烂”带回他的玄冥宫。我曾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是浪费光阴,徒增因果。 他是唯一一个,敢肆无忌惮闯入绝情峰,打破我宁静的人。 他会不请自来,拎着一壶据说是下界搜罗来的烈酒,大大咧咧地坐在我的寒玉蒲团对面,自顾自地斟满,然后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述他游历的见闻。哪里的山歌有趣,哪家的酒肆热闹,甚至凡间市井的鸡毛蒜皮,他都能说得眉飞色舞。我起初极其厌烦,会直接以剑气相逼,令他离开。但他下次依旧会来,脸上挂着那种仿佛永远不会消失的、灿烂得有些刺眼的笑容。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