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督主(十六)-《忠犬男主记录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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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临桂颤声答道,平日里满是精明的脸上如今却布满了不知所措。
慢慢地理解了这个消息,连晟不敢相信地抿紧了嘴,而后慢慢捏紧了拳。小皇帝竟会用这种方式,他没想过小皇帝竟会用这种方式。这几日,他与小皇帝阴谋阳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却从未想过,小皇帝竟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竟干脆放弃了智斗,直接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来架空他的权力。于是,一夜之间,他在朝堂之上的心腹竟就被去得一个不剩了。竟会将支持他的官员全部杀死一个不留,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
偏偏,小皇帝用了这样粗暴残忍的方式,必定会被群臣指责,却也让人说不出大错,甚至合计起来,还一定是功大于过的。因为这法子要对付的人是他连晟,是一个阉人。忽然大批量地暗杀朝臣,既不仁义又不光彩,简直是玷污皇家威仪的事,这样的手段,放在对付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足以被群臣弹劾许久,几乎得不到原谅。可是,若是为了对付他,这事就大不相同了。他是个阉人,阉人,有权便是罪。宦官掌权,乃是大逆不道,为人不齿,人人得而诛之的,本身就是极其有损皇家威仪的事。为阻止这样的事而杀掉替大逆不道的阉人为虎作伥的官员,自然也是为国除害,清理君侧,无可厚非。更何况,这还是皇帝亲自做的。
只要是用来对付他的,再不仁义再不光彩的手段都让人可以接受,谁让,他只是个阉人而已呢,对阉人根本不需讲义理。这天底下没人能瞧得起他,会真心地瞧得起他,会用心地想办法开导他,还会细心地给他擦拭断口耻处的,全天下就只有塞壬而已。
如今,他就只有东厂了。可东厂本就是皇帝亲自任命建立起来,是专为皇帝做事的奴才,又怎么能与皇帝对抗。就连他也是专为皇帝做事的奴才,他为小皇帝兢兢业业做了十年。彼时,他为年幼需要辅佐的小皇帝尽心尽力,一不小心,权力便过大了。而现在,翅膀渐渐长硬的小皇帝已经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开始不择手段地收权了。自古以来,辅佐幼帝的大臣便少有什么能得个好下场的,更别提像他这样的,少了块地方,便不是大臣辅佐,而是宦官越权。
连晟静静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慢慢挥挥手,吩咐道:“替我更衣,换朝服。”不管心中是如何想的,他的神色依旧从容。
唯一让他眸中的从容泛起波澜的,便是仍无忧酣睡,什么都不知道的塞壬了。连晟面对了塞壬的房门,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未曾想,昨晚他还与她言道会赢,今日便这么快,这么快……他就可能已经无法亲自保护她了。
连晟闭闭眼,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来,眸中已是一片冷静与清明。皇帝既然已经与他撕破了脸,接下来,就必定要趁他元气大伤之时,速战速决。而此时,他无法对皇帝做什么,皇帝却有的是办法对他做什么。
仍将视线停留在塞壬的房门上,连晟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而后才缓声道:“临桂,过来。”
“是!”临桂忙应了声,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走进了房间。
再出来时,临桂的眼睛是红的,哀哀地看着连晟,什么都没说。连晟则又走入了隔壁塞壬的房间,在里面待了许久。直到上朝几乎要迟到时,连晟才从屋中走了出来。
开门的工夫,临桂往里看了一眼,就正看到塞壬的枕边被放了个红色的香囊,远远也能看出那上面绣的是鸳鸯戏水,好不快活的样子。再看连晟,那头发明显是自个儿另梳过的,与进去的时候比没有那么齐整了,却也还不错,用不着重梳。稍微一想,临桂就想出来了,这必定是连晟在里面解开了发髻,从自己头上剪了一绺头发,又在素以头上也剪下一绺,然后把俩人的头发缠在一起,绕啊绕,绕成个解不开的结,这便是结发夫妻了。
督主想和素以做结发夫妻,就像那些深恋的男女一样,结发结情,永结同心……督主是这么想的,却也只能想想了。想到这儿,临桂心里一酸,眼眶又热了。
后来,连晟就上朝去了,意料之中地,他这一去,就再没回来。而十年来,这还是临桂第一次没跟在连晟身后上朝,他坐在塞壬的门前,红着眼眶,特别想哭。之前还好好的呢,这也没过多长时间,怎么就这样了呢。宦官,要坏,就得坏得透彻,得把权捏得大大的,一手遮天,在这朝堂之上翻云覆雨。主子却不坏,把权捏大了也没想要压着皇上,就只能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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