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戏子(十)-《忠犬男主记录志》
第(2/3)页
还为他而死了。
花想容忽然抬手抓住了胸口的衣襟,慢慢地弯下腰去,深深吸着气,将衣襟越抓越紧。越是回忆起阿云的美好,他就越是无法原谅自己。她应该是最幸福的姑娘,站在高高的云端上。他却亲手将她拖入了泥潭,让她身败名裂,最后连如花的性命都因他而消逝了。
花想容张了张嘴,轻轻“啊”了一声。全心沉在过去,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不出话来。顿了一顿,他却仍没想放弃,就用手指从脸上蘸了些血来,蹲下|身子,很突然地在地板上慢慢写道:“是我害死了你。”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写这样的话。他最怕她害怕他,最怕她怀疑他,最怕她抛弃他。按理说,他怎么都不应该写出这样的话,可是他却写了。像是疯了似的,他只知道自己已经被愧疚压得喘不过气来。他颤抖着手指写出了这样的话,说不出自己的自责,只觉得不配她的关照,想要企求她的惩罚。
看到这样的话,张悦是先慌了一下的。也由不得她不慌,一只鬼,忽然写下这么毛骨悚然的话,真的是要多惊悚有多惊悚。张悦揉了揉耳垂,觉得心里发毛,问道:“什么意思……你害死了我?我已经死了?”问出了这样的话,她才忽然意识到,他指的也许是他口中的那个阿云,“还是说,是阿云?”
“是阿云。”花想容写道。
如果当年能早点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花想容想,那时候,在与阿云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一定不会牵起她的手。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那时候,花想容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因为戏唱得好,容貌生得更好,他早早便是个小有名气的角儿了,专门给达官贵人唱戏。那天晌午,他唱罢从台上下来,刚转到后台,就被几个带着酒气的贵人子弟拦住了去路,又被几个人一起拉着强行向着人少的地方牵。
在戏班稍稍多待些时候就知道他们这是想做什么了,无非是见他长得貌美,便生出了龌龊的心思。这是很常见的事,戏子命比草贱,就是面上看着再光鲜,其实也不过就是贵人们可以随意蹂躏把玩的玩物罢了。若是其他的戏子遇上了这样的事,必定是要沉默着认命的,甚至更多的还要借机竭力讨好,力求能攀上个靠山。可花想容却和他们不同,说他不识时务也罢,他是真的,打心底里没法接受这样的事。他是生在书香门第的,幼时也读过许多书,是因为父母双亡家道中落才被卖入了戏班。尽管落得命比草贱,他心里却仍放不下最后的那几分礼义廉耻。
然而,这几个贵人的子弟他却也是一个都得罪不起的。若是拂了他们的面子,莫说他本人,就是这整个戏班子怕是都留不住了。明知这样的道理,他却仍无法乖乖认命。那时他才十四五岁,还想不出什么聪明的法子,就只好一遍遍地哀求他们。这却只起了反效果,在贵人看来,能被他们看上是他的福气,他却竟反过来不愿受。几个纨绔觉得面子上抹不开,反倒更加没了耐性,狠狠给了他几巴掌,便当众撕扯起他的衣服来。
当然谁也没有组织他们的打算,反倒有不少人暗骂他的不识时务,错失了讨好贵人们的机会。那时候,花想容本以为他必定会被当众羞辱了,却没想到,忽然真的有人开口阻止了这荒唐却又理所当然的闹剧。
而那人……竟是个不过五六岁,生得乖巧漂亮的奶娃娃。
仔细想想,他初次被阿云见到,居然是这么狼狈的样子,也难为阿云日后还能将他看进心里了。
阿云是来看戏的。与只敢偷偷跑来悄悄看戏的大家小姐们不同,阿云是大将军的独女,受宠得很,是被她的父亲亲自带过来的。将军极宠爱这个女儿,不论到哪儿都要喜欢亲自带着,是以那几个纨绔轻松地便认出了她的身份。一时间,他们便没人再管花想容,反而酒醒了不少,开始笑着拉起关系来。
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却不吃他们哄孩子的那一套,反而绕过所有人跑到了花想容的身边来,向着他伸出手,开口道:“大哥哥,你害怕吗?”他的确还有些惊魂未定,喘息之中还有些发抖。见他这样,阿云眨眨眼睛,又道:“爹爹说,如果是我做的事情,就一定要负责到底才行,否则会给别人惹麻烦的。所以,大哥哥,你不要怕,我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了。”她说着这样的话,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黑白分明,灵动又干净。
花想容没见过比那双眼睛更干净的东西了。
男女授受不亲,况且身份又是云泥之别,就算还只是个孩子,官家小姐的手又哪里是他能随便碰的。可是那时候,看着她清澈透亮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花想容就握住了她的手,丝毫没有考虑后果。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