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看把那老家伙狂的-《红楼之史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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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试之前有复试,以检贡士才学之真假、以防科举舞弊之事。今科复试在保和殿举行,天微亮,已中的贡士便在皇城外按名次排好队伍等待。之后由翰林院同考官并小黄门带领从午门左侧门入宫,与乡试、会试一贯的人声鼎沸相比,此时堪称鸦雀无声。

    史墨名次靠前,视线较后面的贡士更为开阔些,他分明看见将要步入皇城的时候,前头的人里,有忍不住瑟瑟发抖的,更是听见不知哪位仁兄按捺不住的一声响亮的抽噎声。

    的确,这皇城后世的时候他没少去溜达,那时候不过赞一声咱华国的老祖宗鬼斧神工罢了,哪儿像如今似得这般战战兢兢。有天家贵胄居住的皇城和一座空荡荡的宅院,这气势威严云泥之差都不足说。

    道两边,隔上十步就有小黄门在一边立着,数十步还有带刀的侍卫眼神熠熠的盯着,大有你不规矩行事,立刻拖出去的意味。这等肃穆威武的气氛,饶是史小墨也后背上泛凉,腿肚子哆嗦,只得在心里使劲安慰自己:怕什么,这里头爷来过百八十回!不说别的,就连皇后的凤殿小爷也进去遛过!

    经历过了一回,殿试那天众人倒都从容了些,殿试由皇帝亲自主持,因此才有天子门生这一说。不过主考官说是皇帝,可皇帝却也不是这等小小贡士就能轻而易举直面天颜的,还是由一个不认识的文质彬彬的老大人坐在上位。史墨乘着研墨的当口,悄悄抬头飞快瞄了一眼,余光瞅见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林如海林姑父,不由的心中稍定——这氛围,可比后世什么中考高考的压抑多了。

    林如海哂笑,这小子。

    等到考试中段,落针可闻的大殿忽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众考生脊背一直。绣着“海水江崖”的下摆映入眼帘,更是令人紧张。

    弯曲水脚之上有水浪,水浪之上又立有山石宝物,称作“海水江崖”,除了表示绵延不断的吉祥含意之外,还有“一统山河”和“万世升平”的寓意,历来只有帝王龙袍或是亲王朝服才有。

    那人从考生间稳稳走过,看见有考生惊的手脚哆嗦,手腕一软,字迹便歪曲或是纸上多了个墨点,眉角微微一拧,气势更甚。先前坐着的主考官大人早已起身,见状微微苦笑,您那一身气势,北方草原上的狼见了都匍匐惊惧,何况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

    那人眼神清亮正气,看一眼老大人,那意思——这样软趴趴没胆气的人,考中了又能有甚作为?

    老大人朝他拱拱手,王爷,您巡视也巡视过了,就快走罢,您没瞧见这回杏榜的头名会元,那已经是几十岁胡子花白的人了,老头儿被您这一身气势吓成什么样了?若是惊惧过度可怎么是好?

    那人眼角余光从最前面浑身筛糠一般哆嗦的老头儿身上掠过,暗黄色的衣摆在经过史墨身边时不着痕迹的一顿,脚步声远去。

    殿中不少人都以衣袖抹汗,老大人腹诽:圣上命肃王代他巡视,堪称恩宠有加,只可惜了这一回的士子了!想着便往那头名会元那里一瞟,这一打眼把老大人给乐着了:老头儿一手拭汗,一手稳稳当当的奋笔疾书,那一手馆阁体,端的漂亮!

    四月二十一日殿试,不多时便尘埃落定,圣上钦定御批了状元、榜眼、探花。

    是日,銮仪卫、乐部和声署按礼仪制度,设法驾、设中和韶乐、设丹陛大乐。文武各官都身穿朝服,按品级排位。

    诸贡士身穿公服,戴三枝九叶顶冠,按名次排立在文武各官东西班次之后。

    之后,礼部鸿胪寺官奏请皇帝出宫到太和殿升座。三跪九叩山呼万岁之后,鸿胪寺官开始宣制,一甲三人姓名,都传唱三次,且唱后由鸿胪寺官引其出班在御道跪拜。其后二三甲却没这待遇,都只唱一次,并且都不引出班。一众礼仪后,礼部堂官捧榜,用云盘承榜,黄伞前导,至东长安门外张挂。【注】

    金科状元正是那花甲之年的会元,喜极的状元颤巍巍的率诸进士随出观榜,其状甚为可喜。

    史墨的名次倒没甚大变化,二甲十六名,贾环倒是提前许多,为二甲三十一名,两人皆被授进士出身。

    此番共取一百七十六人,七十名后授同进士出身,贾环会试时正是第七十名,幸而这人殿试颇有进益。元澈、林如海等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状元、榜眼、探花,这一日可从午门走出。

    这午门,除了皇帝之外,唯有元后大婚时可以进一次;剩下的,普天之下,也只有明公正道的钦赐三甲可从此门步出一次。其余人,任你权势滔天、富可敌国,也生不可得!

    史墨倒没怎地,前世这午门他走过无数次,尽可以出来哎再进去,进去再出来,哎没事杵那里都行,也没什稀罕的。倒是元澈和林如海,眼里都有些怀念和叹息。

    元澈却是想起当年大哥身中榜眼,从这午门昂首走出时的意气风发,思绪一恍惚,却是大哥锒铛入狱,血迹斑斑的抓着他的手,叫他快逃,带着长姐快逃!长姐满目含泪,拒不拖累他,抱着湘云亘在北城门口,带领元家家臣仆役挡住了五城兵马司的追兵……没多久,刚生下墨儿不久的长姐被‘病逝’于保龄侯府!

    这血海深仇,他怎能不报!明知道外甥有状元之才,再缓上一二科,足以列入三甲,可他还是狠下心让外甥将将束发之年就勉强科考——陛下的手段越来越狠厉,他唯恐在他没把贾家那份证据握到手里的时候,圣上就耐不住收拾他们了,那他元家满门血债如何昭雪,何以平他元家冲天怨气?!

    元澈远远瞧着大摇大摆上马回行的那一帮国公郡王,眼神森冷,广袖下的拳头攥的死紧,等着罢,很快了……

    林如海斜眼瞅着兵部任老头那张笑成菊花的老脸,心口酸酸的。偏生这老头还故意显摆,那尾巴都翘天上去了。

    任兰枝轻抚髯须,拍着他儿子的肩膀哈哈大笑,果真是高兴至极。

    能不高兴么,他任家,父子皆探花!

    任学金亦是个长身玉立、仪表不凡的年轻人,这会子虽然高兴,可比起他老父那得意忘形的模样,可是顺眼百倍。这会儿任学金也有些不好意思,冲忙像各位大人行子侄礼问好。

    给任老头贺喜的都是他的同僚好友,大多都是看着任学金长大的叔伯,见这孩子有这般出息,也是极高兴的,任学金有礼,他们就更满意了,有那心思快的,就开始盘算着家里族里可有合适的女孩儿,任家的孩子可是个好女婿人选!

    好一会儿,任兰枝才有所收敛,看老友明里暗里的意思,心下得意,故意睨一眼林如海,假惺惺道:“老夫身在兵部,诗书荒废半数,我儿能有今日,多亏如海兄悉心教导。”这任学金也是去岁在林家出入的子侄之一。

    林如海冷哼一声,只夸赞任学金,不去搭理任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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