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唯一一抹鲜艳的色泽,是急救室上方,那一盏血红色的灯。 提醒着人们,有一位病人正在里面,生死未卜。 苏以馨几乎整个人瘫软在贺瑞衍的臂弯,“医生说病危?!这不是真的!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进了手术室就变病危了?!” 她像只鹰,目光锁着季樊,依依不饶,“你不是说,那是全国著名的脑科专家吗?不是有很丰富的临chuang经验吗?为什么把我妈妈弄成这样!还有,手术为什么会提前?为什么没有人来通知我?!” 季樊一脸担忧,任她大声质问,就是不发一言。 他知道,这个时候,她听不进任何话。 其实开颅手术,风险很大。明素堇的脑瘀血,看似突发的炎症,但病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阶段。 她本人大概也知道,所以特意提前进行手术,没有事先女儿,就是不想她担心。并且在昨天,将后事都一一托付给赵北澜。 就连这位专门从上海请来的赵专家,临手术前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生与死,各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 可是麻醉剂,为什么会超量? 他用贺笙平给的权利,调出医院所有在职人员的档案,交给赵家专业保镖分析,半小时过去,仍没有任何结果。 面对有些失控的苏以馨,他只能缄默。 他不了解,处事一向还算冷静的苏以馨,为什么会失控成这样。 贺瑞衍却知道,明素堇就是她所有的一切。 那个所谓的父亲苏以政,从未和明素堇有过婚姻关系,就连是不是亲生父亲,她都不知道。 虽然苏以馨常说,爸爸陪了她十几年,他却从未开口承认过她是他的女儿。 “他有另外一个家,在广海东,是一栋别墅。我还有个妹妹,和我长得很像,不过她不用像我这样,小小年纪就被迫出来工作,爸爸很有钱,会供她出国……” 她多年来的言辞中,都未曾透露出丝毫对这种不公平待遇的抱怨。 只是偶尔会问母亲,“他其实就是我爸爸,是吗?为什么他会不要我们呢?因为我们混娱乐圈,他们大户人家看不上吗?” 他认识她那年,她父亲刚离世,比他还年幼一岁的她,怯怯地跟在母亲身后,一身红裙站在舞台上,向台下媒体宣布通告内容和各种规定。 那时他刚成名,有媒体故意刁难,“这么多艺人,就数贺瑞衍的通告最多规矩!作为一个小辈,未免太装逼了吧?” 她只是脸色一白,迅速整理词句反击,“你们也知道他小,作为长辈的你们,却问出那么多让人难以启齿的问题,未免太咄咄逼人了吧?” 那一刻,少年成名、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贺瑞衍,第一次为一个女子侧目。 一小时后,急救室没有任何动静,只有一位护士,一身是血地走出来,推了一罐氧气瓶又再次进去,并没有看他们一眼。 看起来,无论是急救室内,还是室外,气氛都相当凝重。 贺瑞衍让刚下课就赶过来的苏苇苇,先陪苏以馨坐一会儿,这边冲季樊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跟过来,自己则踱步到了走廊另一头。 站在这个角落,他能看清苏以馨的一举一动,但苏以馨她们,却不会听见他们的谈话。 “我有话要问你。“ 他一手插着裤袋,常年练舞的身材高大结实。 这让身高173cm的季樊在他面前宛如未发育完全的少年,不得不微微抬头。 “你们家老板是什么意思?”他闷哼,“他为什么接近苏以馨?” “这?”季樊十分不解,“这是什么意思?老板并没有出于什么特别的目的接近苏小姐。贺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 贺瑞衍摇头轻笑,“没目的?没目的他妈的派人查以馨干什么?!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声音压得低,却十分沉稳,“她是我的艺人助理,赵北澜动她就相当于在动我!” 季樊脸色微白:“贺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是吗?”贺瑞衍抬高音量,两眉凌起,“那我们换个说法。你直接回去告诉你家老板,当年的事不必查了,她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季樊眯着眼,“贺先生?” 他噙着抹难以言喻的苦涩笑容,“你也说了,我姓贺。贺静怡的事情,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知道的都多!我不管她去世前和你们说了什么,总之,和苏家没有任何关系!” 咋听这话,季樊原本眯着的眼睛,徒然睁大,“你、你是贺家……” 他适时闭上了嘴,眼中惊讶神色未消,脸上却浮起讪然的苦笑,“老爷子本不想总监他卷入当年的事,你们贺家,你……” 他看着贺瑞衍“你”了半晌,还是轻叹一声,重归缄默。 “别跟我说‘你们’贺家。贺家至始至终,只有一个少爷!”贺瑞衍冷笑,“还有,别忘了,赵家还欠贺家一条命。” 季樊闷声摇头,又叹了口气。 贺瑞衍说完了要说的话,转身想回苏以馨身边,却猛然看到,那个最不该出现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走廊上。 身着西装,高大挺拔的身影,宛如最最忠实的侍卫,守护在苏以馨身边。那道背影,纵使隔着这么些距离,仍旧给人一种无法漠视的冷傲高贵。 那样的人,就算是在人山人海里,都永远不会被淹没。 贺瑞衍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拧着眉怒道,“赵北澜!你怎么还敢来?!你又想用什么花言巧语骗她……” 季樊堪堪拉住他,急切恳求,“就让老板陪她一会儿话吧。有些事情,还是要他们两个当事人自己说开的。也许说开了,苏小姐自然就明白了。” 贺瑞衍虽不愿,到底停住,只愤怒地甩开季樊。 *** 苏以馨不知道,苏苇苇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的书包还放在旁边,那抹松绿色的校服裙摆却不在她视线中。 她茫然抬起头,却意外看见了眼前,那双黑色givenchy皮鞋,原本锃亮的外表,如今染上了灰。 赵北澜一脸心疼地站在她面前,鬓发乱得毫无章法,眼睛下面都积了一层淡青色的瘀血,身上还能闻到烟味,盖住了常有的松柏木香。 “以馨。”他开口唤她,声音沙哑。 她记得他一贯不是这样,他从容有度,进退自如。而今却显得那么狼狈。 “我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他轻叹着解释,心中却道:我必须让自己冷静一下。 程悻打给他时,查到资料不多,却很关键。 苏以馨的母亲明素堇,确实和那个男人保持过一段时间的同/居关系。 而苏以馨口中的所谓在这个医院去世的父亲,也很有可能是这个男人。但他从未对外宣布过,他结过婚,更没有公开承认过他有一个女儿。 所以,爷爷当时说什么,要他娶苏以政的女儿为妻子,好好照顾她一辈子,以报答苏家对赵家的恩情云云……这些话,根本毫无根据。 爷爷为什么要骗他?他到底隐瞒了多少? 赵北澜一口气飚车飚到医院门口,却突然没了面对苏以馨的勇气。 他怕,怕她真的是那个人的女儿…… 他想起三年前,他赶回家时,母亲只剩下一口气,强撑着要和他说什么。 他颤巍巍地靠近。 贺静怡原本虚弱的声音,却刹那间强劲起来,震得他直到如今,还记得耳鼓嗡嗡作响时的疼痛。 她说,“杀了他,杀了他的女儿。” 这两句话耗费了她所有剩余的生命。闭上眼的那一刻,两滴泪从她不再年轻的脸上滑落,砸在他心上。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