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洁 (下)-《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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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君,她脚怎么回事。”

    “幼年缠过足,但应该没缠太久,所以右足无碍。左足估计是缠得太狠,骨折后没送医,导致后期畸形愈合。”

    于锦铭想着苏青瑶泪涟涟的眼,不言。

    “女子放足自民国始。当年孙中山先生就任临时大总统,颁布劝禁缠足文。可谓女子放足多少年,中国放足多少年。民国建成后,讨袁、护国、护法,直系奉系军阀打,浩浩荡荡打北伐。放足亦如是,一而再、再而三。”贺常君略有些醉。“真可怕,熬过阳历年,我们居然离开晚清已满二十载。”

    说罢,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另一头,苏青瑶拆开于锦铭的领带,偷偷掖到衬裤里,赤脚往外去。

    夜已深沉,走到门外被风一吹,她清醒许多。

    留在餐厅外等候的司机见她踮着脚走来,吓得丢魂,忙叫人进餐厅找徐先生,他拉开车门,请苏青瑶上车歇着,说徐先生马上到,又说太太您简直吓死人,再不出现,先生要拜托经理封大楼  ……

    少顷,徐志怀慌忙赶来,臂弯里搭着她交出去的貂皮大衣。

    他呆在车外与司机说了几句,隔着车窗,苏青瑶听不清。聊完,他拉门跨入,苏青瑶以为他要发火,垂头等。徐志怀沉默着点一根烟,抽到半截,弹走指尖积的烟灰,才转头看向她。

    “鞋呢?”他问。

    苏青瑶答:“扔了,鞋跟断掉,没法穿。”

    “脚又怎么弄的。”

    “不小心踩到地毯掉的胸花,别针划破的。”

    徐志怀熄烟,握住她的脚腕拉到膝上,敛色屏气,照着车灯检查她仍在渗血的伤口。

    他勉强按捺住气恼,冷脸道了句:“不爱跳大不了换个地方逛,你多能耐,赤着脚到处跑,还把脚底划出一道口子来。”

    苏青瑶别过脸道:“我又没说去舞场。”

    “行,是我没事找事。”徐志怀嗤笑,终究没压住心底那句难听话。“我是今天犯病,才费那么大力气带你出来过节,你当我信这劳什子的上帝耶稣!”

    他话里带醋,因冲动之下出口,鲜有遮掩。徐志怀讲完,错愕片刻,方才回神,咀嚼起脱口而出的一字一句,心直跳。他看一眼苏青瑶,瞧她低着脸,面无血色,心里什么滋味都有。

    两人守着死寂回别墅。

    佣人们过完节欢欢喜喜回来,因两个主人未归家,都不敢睡,便聚在一块儿谈天。正聊着,小阿七见屋外两道笔直的光扫过,心知是先生太太的轿车,急忙叫“吴妈,先生和夫人回来啦”。

    苏青瑶推开车门,想赤脚走进屋。

    徐志怀晓得她心里有气,本不想管,让她逞强。可她下车,左晃右晃地走了几步,看得他直拧眉。

    他疾步上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进屋。

    “去烧盆热水送楼上。”徐志怀吩咐。“阿七,你拿酒精和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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