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理智与情感-《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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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阿七被她突如其来的气焰骇到,肩膀一耸,嗫嚅着说不出话。

    谭碧不知何时走出门,站在苏青瑶身后。

    她换上丝绸睡袍,好似包围在玫瑰色的光晕里,指尖夹着烟,一阵笑,层层荡漾开。

    “好了,小姑娘,把东西送进来吧。”她对小阿七说。

    小阿七瘪着嘴,进屋放下被褥,匆忙离去。

    谭碧又招手,让苏青瑶进来坐。

    苏青瑶迈进屋,刚想为适才的事与她道歉,却听谭碧合上门,轻声说,“苏小姐,我没染那些病。”

    “我知——”

    谭碧抬手,止住她的话,轻柔地继续解释:“但我以前染过,十六岁,在窑子里混的时候。我费了很大的代价,治好了,往后再没有  ……  苏小姐,除了你,我没跟任何人说过。徐先生说我不干净,是真的,我是不干净。”

    苏青瑶心里一涩,立刻反驳道:“没有的事,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谭碧先是一愣,继而低下脸,笑得像挂满沉甸甸红花的枝条在风中摇曳。

    “哎呀,苏小姐,再这样,我可要爱上你喽。”她抽一口烟,徐徐喷出。

    那口掺杂着薄荷叶的白烟在两人之间慢慢消散。

    谭碧撩起衣摆,大步走到床边,拉苏青瑶坐下,指甲盖弹了弹烟灰,问她要不要喝酒。苏青瑶不愿回去面对徐志怀,便点头说要,还问谭碧今夜能否和她一起睡。

    谭碧自然说好。她打开行李箱,掏出一瓶法文标识的红酒,又拿一柄银剪子。苏青瑶起身,刚想去拿开瓶器,却被谭碧叫住。她举起剪刀,扎入软木塞,先掰掉上半边的木头,再将余下的部分朝内使劲一捅,砰一声,木塞子掉进酒瓶。

    “喝吧。”她说着,递来。

    苏青瑶接过,漆黑的眼珠子对着暗红的酒,犹豫片刻,她举起酒瓶,狠狠灌一口。动作太急,一道细长的红痕沿着唇角流到脖颈。她抬手,手背草草擦干酒渍。谭碧扭着水蛇腰,四仰八叉地倒在床榻,从她手中拿过酒瓶,也对嘴喝上一口。

    谭碧告诉苏青瑶,这酒是她从前一个相好送的,现在娶了个门当户对的老婆,回陕北继承家业了。

    她说,当年那男人发疯一样追她,一夜几万几万地撒,两人白天黑夜发情的野猫那样交欢。后来他爹叫他回陕北,他问她要不要跟他走,最后花一笔大的,将她赎出来。

    虽没明说,但谭碧心里清楚,去了,就是进深宅大院当姨太太,何况他也没让她心动到离开上海,便婉拒。那男人蛮体面,从拍卖行买来一个翠玉镯子与一瓶红酒,托人送给她,不声不响走了。

    苏青瑶听完,问谭碧有没有一瞬间想过要跟他。

    “没,我又不喜欢他。总不能因为他对我好,我就要为他守贞。”谭碧举着烟,仰面躺在床上,望她,蒂头的烟灰细雪似的飘。“苏小姐,感觉骗不了人。难道我们是没有感情的玩偶,没有欲望,没有主张,也没有脑子吗?只要有人对我好,我就爱,对我不好,我就不爱?这么些年,睡我的男人没一万,也有八千,想抬我回家当姨太太的,少说也百来个。但我都不喜欢,所以我谁也不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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