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7)-《汉宫秋 落花逐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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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子夫苍白一笑:“一出误会,倒让婉妹妹受惊了。陛下,您且好好补偿补偿婉妹妹才是。”

    可真疼呀,将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天”,推进旁的女人怀里。眼巴巴地这么瞧着,却还得装作浑然不知痛似的,是为“贤良淑德”,也不过是讨他一句――“贤良淑德”。

    罢了。

    皇帝忽然重了声:“昭阳殿阮氏,――你可知罪?”

    她含泪而笑,蓦地跪下:“臣妾知罪。”

    皇帝叹了一声:“念你非故意――朕可宽谅,但皇子龙脉……这事亦不能这样轻巧巧翻过去,若不然,朕无可对承明殿作交代。念你多年待朕初心如一……罚俸三年,小惩大诫,你……好好昭阳殿待着吧。”皇帝又向承明殿道:“子夫,如此,你可满意?”

    卫子夫下谒,叩头谢君恩:“臣妾谢陛下。”仍是漂亮的眉眼,淑婉的神态,心中怨怼不免是有的,却说着那样违心的话:“陛下惩戒未免过头了,婉妹妹年轻,又非故意……臣妾腹中胎儿尚康健,陛下是否……?”

    半截话仍堵在喉间,却被皇帝打断:“子夫,你别太惯着她啦,她小,正是‘不懂事’,方要‘惩戒’。”皇帝温柔扶起卫子夫:“还是你最好,贤良淑德,数来后/宫,唯子夫一人……待朕这样好。”

    帝王的笑与温柔,恍如花镜里逐渐退散的浓雾,渺渺空空,已看不清,是真,是假。亦或几分真心,掺着几分假意?

    短不过三日,美人阮氏仍“禁足”宫中,皇帝却宿昭阳殿。原来那份“惩戒”,他连“假装”都不肯再“装”下去。

    他宠她,亦不需有半分遮掩。

    阮氏闺字“婉”,只这一字,便囊了万种风情,龙榻绣床,他也曾叫她的名字,那样温柔。

    ――婉婉。

    婉婉。

    红绡帐内,她轻轻一抵,便摸着君王宽厚的胸膛。皇帝马上操戈,并非治世君王,刘彻从来都有开疆拓土的野心,他安睡时,胸膛是微微起伏的,随着他的呼吸。就像雪拥蓝关的北疆,祁连山脉永不褪去的萧萧冷风,他是帝王。连呼吸都叫人惊惶,他却有天底下最迷人的眼睛。

    阮婉伸手轻轻贴近他的胸膛――皇帝此时已经睡着了,像头盹着的猛虎,仍是威风凛凛,叫人不敢接近。她眼底掬着笑,伸出一根手指来,偷偷戳皇帝袒/露的胸膛,又很快地缩回来,自个儿眼尖尖盯着手指,左瞅右瞅,仿佛指尖还留着皇帝的体温,怎么瞅都瞅不厌似的。

    春雷阵阵。隆隆地从琉璃瓦上头滚过来,回音夹着不断落下的雨点子,更显空远。整座汉宫,洇湿在长安城好难得的雨天里。

    她辗转反侧。皇帝忽然翻了个身,旋即又转了回来。皇帝的胳膊正好压在她肩下,她抱着,忽地觉得,汉宫天下,尽在她怀里。

    在她枕边。在她身下。

    绡帐外只剩微弱的烛光,值夜的宫人守在寝殿外,兀自打着盹。天仍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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