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老先生笑了笑,轻轻摩挲着那个字儿,墨迹还没干透,被他这一抚,晕的模糊了字形,他笑道:“眼神不大好啦,连字儿都瞧不清……” “瞧不清您还挣这口饭呢?” 是陈阿娇脆生生的声音,一如多年前,调皮的很,说话大剌剌毫无顾忌。 皇帝眯着眼睛觑她,恍惚间,竟瞧见了她十年前的样子,好漂亮的杏眼里,簇着一团喜气,她的眼睛会笑,眉角微微的上扬,裹着一种无人可复制的极独特的张扬与自信。 这样的神情,唯只陈阿娇与皇帝有。刘彻后来想想,年少孤独的为君之路,他只对陈阿娇一人另眼相看,大抵因为,在陈阿娇的眼中,他能瞧见一种只有帝君才有的王者倨傲。后宫里,那些唯唯诺诺只懂低眉顺从的女人们,是永不会懂的。 从来为帝孤独,为上者寂寞,一生能遇见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女人,已是大幸。 但他却很晚才想明白,他与陈阿娇的悲剧,也正是因为这极为相同的倨傲。他负了她,并且不肯低头,那么陈阿娇必是同样倨傲地扬首便走。 “娇娇,你后躲,――撂摊儿可也得砸了你的脚不是?”皇帝笑着轻摇了摇扇子,那口气,便是在同十年前的陈阿娇说话。 “不怕,你叫他测――”陈阿娇果然是“女中豪杰”:“本姑娘手里捏够了银两,不管测的对与否,本姑娘绝不赖账!” 那算卦先生满鬓银发,被风吹的利落抖索――这回倒是耳朵根子灵光啦,听的够灵清,笑着向陈阿娇道:“赔够了数再砸摊子?――这话听着恁耳熟……” 陈阿娇暗里吐了吐舌头,心说莫不是要被识穿啦?十年前嚷着要砸他摊子的小丫头,今个儿便立在这里呢! 因说:“还测不测字呢?生意要不要做啦?” 老先生摸着一把雪白的长胡子,笑眯了眼:“老朽眼神不好,看不清呢――” “是、是‘乐’字!你懂不?”陈阿娇捋起袖子,大剌剌地道:“这字儿呢,……就是‘长乐奉母后’的‘乐’字!你懂长乐……” 她打了结,不肯说了。 算卦先生这才慢悠悠地摆好卦牌,捉笔在案上又缓缓将字儿描了一遍――陈阿娇这边瞧着,急不可耐,因小声嘀咕:“这生意想来不大好吧?要养活人可难呢――这慢劲儿!” 皇帝在她身后偷笑。 羽林卫麾下暗卫统领已自围观百姓群中分离来,凑近了皇帝,附耳向皇帝说了一会子,想是催人回宫了,果然,皇帝听完话,眉便蹙着,向暗卫统领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暗守。 他不催人,任陈阿娇玩闹。 但她不傻,自然知道皇帝日理万机,宣室殿案上的奏章不会催人,凭掖庭绣床锦被还会催人呢! ――一回宫里,又不知多少女人背后对她咬碎了牙,嚼说她这狐媚子,惑主媚君,好不知耻! 踩低捧高,阖宫若被冷落了,久不沾圣恩,必被人欺;若久蒙圣宠,又须防人妒。 当真为难。 陈阿娇因轻轻叹息,将钱袋子轻摆了算卦先生的摊案上,低声说:“这点子钱,拿去吧――岁月不轻饶人呐,你老成这样啦,测个字儿也挣不得钱,拿着钱袋子,能混过一日是一日罢……” 她知耳背的测字老先生必听不清她说的话,但好似也没所谓,她并不是说给他听的。连她也闹不清,她流连知返的,究竟是曾在这个摊儿上为她测算过命运的老先生经久不回的时光――譬如他满鬓银发,叫人瞧了满目生凉;还是那一年她悄悄溜出皇宫逛遍长安街头的洒脱与胆性?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