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侯门谱记》


    第(2/3)页

    周氏微笑。“相公的身子伤了也不是一两日,都是日积月累攒下的,这酒不过是个诱因罢了。依我看,治恐怕是治不成样子,只能花钱买些好东西补补,能过一日是一日吧。”

    孙氏闻言痛哭起来,起身就要去看江念忠。

    可她身子虚弱,又没吃饭,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她伸出手,哭着要周氏快些扶她去看儿子,周氏却连理也没理,仍旧端坐着。

    “娘还是省些力气罢。”周氏始终一脸的温和。“我都没哭,娘哭什么呢?”

    想到周氏的处境,孙氏果然哭声变小了些,歉疚道:“原是我们对不住你……可这些事儿我们也是才知道的,倘若早知道了,定不会这样委屈你。”

    周氏起身,上前坐在床沿上,拉住孙氏的手,道:“别说什么对住对不住的,这是媳妇的命,媳妇谁也不怨。日子好也罢,不好也罢,总是要过的。如今相公身子不中用了,娘也打算对媳妇不管不顾么?纵然娘不疼媳妇,也该想想爹,想想这个家啊。”

    孙氏哭道:“苦命的孩子,难得你这样懂事,还劝起我来了,只是你不知道……你爹他……他要纳妾,他嫌弃我老了,呜呜呜……”

    孙氏心里的委屈总算有了个倾诉的地方,说着大哭起来。

    周氏拍着她的背抚慰道:“男人三妻四妾的,原不算什么。可爹是个好人,不愿委屈娘,所以大半辈子从未想过这样的事。可娘也不想想,好端端的,爹因何要纳妾?”

    孙氏说到痛处,哭的更厉害。“因为我老了,不中用了……”

    周氏叹道:“爹是什么样的人,娘最清楚不过。媳妇倒觉得,爹不是厌弃了娘,只是眼看着相公的身子垮了,娘也再无所出,想着要为江家绵延子孙才要纳妾的。”

    孙氏眼睛恍然一亮,心想似乎是这么个理儿,可想及自己再无所出,江念忠的身子又彻底垮了,万千思绪顿时涌了上来,再度泪流不止。“我们母子的好日子算是过到头了……”

    看到孙氏总是哭哭啼啼,要死要活,周氏眉头逐渐紧蹙。

    还没进门的时候,周氏就对江善德有所耳闻,外人对江家和江善德多有赞赏,所以周氏一开始对江家的印象还不错。直到孙耀邦经常因江家的事来往于周家开始,她才渐渐从孙耀邦那里耳闻到:古板、迂腐、怯懦、耳根子软、没有主见等形容江善德的字眼。

    她本将信将疑,那夜听春梅说了这家原先是如何,如今又怎么全变成了王大娘的亲戚,她就知道,孙耀邦没说错他。

    某种程度上,江善德和周老爷是一种人。

    周氏在家没指望过自己的父亲能给自己寻摸个多好的婆家,嫁入江家的时候,也没打算在江家过多么称心如意的富贵日子。

    进了家门,看到江念忠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她知道,自己这辈子休想指望这个男人。如今,她更是发觉,这孙氏也是个难以指望的人,她不比江善德强多少。

    从小,她的娘就教导她女子的三从四德,她的父亲更是告诉她,一个女人的一辈子,就是要依靠着男人来过的。她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可事实证明,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有那么幸运。

    周氏是个很认命的人。

    因为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她,命运不是人力可以反抗的,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未来永远是未知的,再了不起的强者也要像岁月低头。

    可是,她是个要强的人,她没有像江念忠一样,无法反抗就自暴自弃。

    她在不可改变的命运里,尽力的将一切改变到最好。

    嫁入江家的那天起,一切都成了定数,她这辈子生是江家的人,死是江家的鬼。

    她不会再做任何不切实际的打算。

    没有人可以指望没关系,她可以指望自己。

    她不但要自己指望自己,她还要扛起这个家,只求问心无愧!

    孙氏哭的声嘶力竭,干呕了起来。

    周氏抚拍着她的背,唤春喜进来伺候,她带着春梅回了房。

    见周氏回来,春桃焦急道:“少奶奶,刚刚少爷吐血了!”

    说着,春桃还展开一条帕子,上面的血又黑又臭,春梅立刻捂住了鼻子。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