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账上有三万一千匹军马,实际只有三千二百匹多点……” “每年花掉国库粮饷:活生生一百八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 张维贤捧着文书的手指头,开始控制不住地哆嗦。 这些数儿,他心里能没个大概谱儿吗?他可是执掌京营最高领导机构的!京营有多烂,他心里比谁都门儿清! 那些虚报人头吃空饷的、霸占军队田地的、偷偷倒卖武器军粮的……哪一家皇亲国戚、大官老爷,没在里面伸过手,捞过大油水? 就连他自己的英国公府,也是这黑水潭里游着的一条鱼!谁敢拍胸脯说自己干净?! 他心里知道烂!可他从来不敢,也不愿意真睁大了眼去看看,这锅烂糊粥到底臭成了什么德行,烂到了什么地步! 他们这帮子皇亲国戚,就像一群住在祖传大豪宅里的败家子儿。明明知道房柱子早被虫子掏空了,大梁都朽得快断干净了,却还在那儿装模作样地把院墙刷白,在那摇摇欲坠的大屋子里醉生梦死,为最后一点浮财你争我抢! 现在好了!这年轻huang帝,就用眼前这样一份冷血无情的“验房报告”,把那层遮羞布彻底撕烂扯碎!把这豪宅从地基开始,每一根烂骨头,每一片破顶棚,都血淋淋、赤果果地砸到他眼前! 震惊过后,一股能把人淹没的羞愧感,像毒藤一样死死缠住了他。 他想起了他的老老太爷,当年跟着永乐huang帝在“靖难之役”里打天下的元老张玉。那可是在“东昌之战”中,为了救huang帝把命都豁出去、死后封了“河间王”的大英雄!他们英国公府世代传家,就靠“忠义,勇猛”这四个大字! 可现在瞧瞧!瞧瞧眼前这份报告书! “忠”?在哪儿?都喂了狗! “勇”?从哪儿来?就剩下一大帮子趴在朝廷身上吸血的寄生虫! 他大口喘着粗气,呼哧呼哧,像刚爬完陡坡的老牛。 眼睛发胀,他继续往下看。 “二、咱们想干成啥样?” “三、咱们具体怎么干?” “清查家底、揪出蠹虫”、“重新搭班子”、“提升打硬仗的本事”… 这些个从来没听过的词儿,每一个都像把专门打磨过的薄刀子,“噌”一下切开京营这块大脓疮,挑开烂肉,然后甩出的是最干脆利落、也是最叫人骨头缝发寒的治疗法子—— “废掉老子死了、儿子顶上当兵的‘铁饭碗’规矩,把所有老弱病猫儿废柴兵全裁掉!” “挑军官,就看你有多少真本事!从今往后,那些皇亲家里的混小子,甭想凭祖上的官帽子接着霸占位置!” “换上最好的新火枪,搞出新打法……” 张维贤的脸色,一会儿红得发紫,一会儿白得像死人,最后变得铁青一片。 如果说,前面那些烂到底的数字,只是让他感觉一张老脸没地方搁,羞得找地缝钻;那后面这要人命的改革条款,让他感觉到的,就只有冰渣子扎进脊椎骨一样的恐惧。 这根本不是什么小修小改。 这是要掀桌子!要把屋顶都掀了! 这是要刨了京城里所有皇亲国戚的老祖坟——他们赖以活命、世袭控制军队,生生连根拔起,剁碎了喂狗! 他甚至能明明白白地想到:就这份计划书真要撒出去执行,整个京城里的皇亲国戚们,会像被捅成了蜂窝的马蜂群,豁出命不要,扑上去把敢接这个差事的人活活撕成碎片! 他用哆嗦的手,翻到了最后一部分。 “四、花钱的办法和激励当兵卖命的规矩” “按人头发钱:战场上砍掉一个敌人脑袋,当场赏银子!” “按功劳分地盘:每从敌人手里硬抢回来方圆一百里地,参加那次战役立了功劳的兵将,就能分掉其中四成地!这地以后就是你自己的家产!” “战利品分账:一场仗打下来,抢到的敌人金银粮草、牛马兵器,两成上交国库,两成分给带队打仗的将军们,剩下的整整六成——全都归当兵的自己分!” 张维贤的眼珠子猛地缩成两个小黑点,恐惧攥住了他的喉咙!他猛地抬起头,像被火烧了似的死死盯住眼前的朱由检!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