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 时间就在这种像做梦一样、但又真实得让人痛苦的纠结、挣扎和斗争中,飞快地过去了。 乾清宫的东暖阁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蜡烛在巨大的龙纹烛台上,偶尔发出“哔剥”一声轻微的响动。 朱由检就坐在这片孤单的烛光阴影里。 他的面前是那张宽大的书桌。 桌子上还是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奏折。 黄色的奏折是各个政府部门汇报日常工作,白色的奏折是那些监察官员根据传闻写的报告,而最上面那几份用黑线绑着、盖着特殊火漆印章的,则是来自东厂和锦衣卫的秘密报告。 朱由检已经像这样坐了四个小时了。 自从他穿越过来成为huang帝,这几乎就是他每天晚上的常态。 白天,他是在朝廷上,和那些心思很深的文官、骄傲蛮横的世袭贵族、贪得无厌的皇亲国戚,进行一场场没有硝烟的斗争。 而到了晚上,当整个紫禁城都睡着以后,他才能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放下所有的伪装,去批阅这些从帝国四面八方送来的文件。 每一份奏折都像一扇窗户,透过它们,他看到的不是一个一片繁荣的强盛王朝,而是一个已经到处都是洞、快要倒下的巨人。 南方的地主乡绅在哭着说流窜的强盗到处抢、老百姓活不下去,但字里行间,却又在为他们自己那点田地利益,引用各种古代经典来争辩。 管理运河运输的总督在痛苦地说明河道堵塞、运输能力不够,恳求朝廷拨下巨额款项,可是附带的账本,却是一笔足够让任何一个管财政的官员都头疼得要命的糊涂账。 他看着,批改着,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早就习惯了这一切,习惯了谎言,习惯了贪婪,习惯了官员的无能。 直到王承恩的身影像一个鬼魂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地出现在了暖阁的门口。 王承恩的脚步很轻,但朱由检还是感觉到了。 “什么事?”他没有抬头,声音在空荡荡的暖阁里显得有点累。 “皇上,”王承恩的声音压得非常低,带着一点着急,“宣府送来了加急的军事报告。” 朱由检批奏折的红色毛笔,微微停顿了一下。 宣府。 大明朝北方九个最重要的边防重镇之一,是北京城西北方向的重要大门。 “拿上来。” 他的声音还是很平静。 王承恩弯着腰,两只手捧着一个被汗水和尘土弄得有点发黑的皮筒子,快步走到huang帝的书桌前,轻轻地放下。 朱由检没有马上打开。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皮筒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有谁也看不懂的情绪在慢慢流动。 他知道这里面装着的,很可能又是一把插向大明这个快要死掉的巨人胸口上的刀子。 他慢慢地抽出了里面那份用厚麻纸写的军事报告。 打开。 带着边防军队将领特有那种粗犷、豪放的字迹,出现在眼前。 但是字里行间,透出来的不再是豪放,而是一种几乎像在流血哭泣一样的绝望。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