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通州的风,今天带着一股子铜臭味。不对,确切地说,是一股子让人闻了就走不动道、膝盖发软、心跳加速的“富贵香”。 负责通州段漕运的孙主事,此刻正站在码头的高台上,官帽都有点歪了,但他顾不上扶。他两只手死死扒着栏杆,眼珠子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喉咙里发出“咯喽咯喽”的怪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不仅是他,整个通州码头,上到带刀的卫所百户,下到扛包的苦力,甚至连河滩上那几条整天抢食的野狗,这会儿都安静了。 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太他娘的离谱了。 只见那宽阔的大运河上,原本应该往来穿梭的粮船、客船、乌篷船,此刻全都被挤到了犄角旮旯里。河道中央,一支庞大到一眼望不到头的船队,正以此生未见的嚣张姿态,缓缓碾压过水面。 所有的船,清一色挂着两丈高的杏黄旗,旗面上绣着一个斗大的、用金线勾边的“李”字。那金线在秋日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晃得人眼泪直流。 如果只是船多,那也就罢了,顶多说一句“好大的排场”。 但这支船队,它不讲武德。 打头的那艘巨舰,吃水深得让人担心它下一秒就会沉底。甲板上没有站人,因为没地儿站。那里堆着一座“山”。 一座由赤金砖垒起来的山。 没有任何遮掩,没有盖什么防尘布。那一块块金砖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天光之下,阳光一照,整艘船都在发光,像是一个巨大的发光体,把浑浊的运河水都照成了金色。 第二艘船,稍显低调,堆的是银锭。雪白雪白的,像是一船刚下的霜雪,散发着一股子清冷的寒气——那是钱的味道。 第三艘,五颜六色,那是堆成小山的苏锦、杭绸,风一吹,丝绸的一角飞扬起来,像是一道道绚丽的彩虹…… “这……这是把财神爷的老窝给端了吗?” 孙主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颤颤巍巍地问旁边的师爷。 师爷这会儿正忙着擦口水,袖口都湿了一大片,闻言哆哆嗦嗦地回道:“大人,咱们通州……怕是要瘫了。” 这哪里是船队?这分明是一条流动的金河! 从通州码头往南看去,这支船队绵延何止十里?听说后头的尾巴还在六十里外的香河县没动窝呢! 原本通畅的京杭大运河,大圣朝的交通命脉,就这么被这泼天的富贵,给硬生生地堵死了。 岸边的百姓疯了。 这辈子谁见过这么多钱啊? “快看!那是金子!真的是金子!” “财神爷显灵了!快拜拜!”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呼啦啦跪倒一大片。有人磕头,有人许愿,还有人试图往河里跳,想看看能不能捞着点掉下来的金渣子,结果被维持秩序的差役一脚踹回了岸上。 这交通状况,就算是现代的早高峰高架桥也得甘拜下风。 孙主事看着这一锅粥似的码头,急得直跺脚:“快!快派人进宫禀报!这运河堵成这样,漕粮进不来,京城要断顿的!这李家……这李家也太无法无天了!” 但他虽然嘴上喊得凶,脚下却一步没挪。 他也想多看两眼。 毕竟,这种能把人眼晃瞎的富贵景象,这辈子可能也就看这一回了。 …… 紫禁城,养心殿。 林休今天难得没有赖床。或者说,他刚准备赖床,就被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给吵醒了。 “陛下!陛下大喜啊!” 小凳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像是哭又像是笑,五官都快挤到一块去了。 林休正闭着眼,让宫女给他穿那双繁琐的龙靴,闻言连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哼了一声:“喜从何来?是哪家王爷造反了?还是那个赵铁山终于把自己撞死了?” “不是啊陛下!” 小凳子喘了口气,狠狠地咽了口唾沫,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说道:“是运河!运河堵了!” 林休眉头一皱。 运河堵了算什么喜事?这小太监是不是脑子坏了? “堵了?”林休睁开一只眼,语气不善,“堵了就去疏通。工部是干什么吃的?这点破事也要来烦朕?朕看起来很像个通下水道的吗?” “不不不,不是淤泥堵的。” 小凳子摆着手,激动得手舞足蹈,“是被船堵的!被钱堵的!江南李家的船队到了!听说……听说船队排了六十里地!打头的船上全是金砖,把太阳都给比下去了!现在整个通州都疯了,都在看热闹呢!” “噌!” 刚才还像没骨头一样瘫在软榻上的林休,瞬间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仰卧起坐。 他那双原本半睁半闭的睡凤眼,此刻亮得吓人,比外面那艘金船还要亮。 “到了?” 林休一把推开正在给他穿鞋的宫女,自己胡乱把脚往靴子里一蹬,站起身来在殿里走了两圈。 “好家伙,六十里?” 林休搓了搓手,嘴角那个笑容啊,怎么压都压不住。 他之前虽然知道李家有钱,也知道李妙真那个“女财神”的名头不是白叫的。但他以为,顶多也就是几百万两银子,几百箱古董字画。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李家这么实在。 这是真·金山银山往这儿搬啊! 这哪里是来嫁人的?这分明是来给大圣朝做“心脏起搏”的! “都有谁知道这事了?”林休问。 “回陛下,现在估计满京城都知道了。”小凳子回道,“刚才顺天府尹还在外面候着呢,说是有人参奏李家船队阻碍漕运,扰乱京畿治安,请求查扣……” “查扣?” 林休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一股属于“先天大圆满”的寒气,瞬间让温暖的养心殿降到了冰点。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