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砖窑夜话-《清辞归浩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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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军统的人。

    李浩悄悄拔出枪。清辞也握紧了枪柄。

    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束在林间扫过,几次差点照到他们藏身的地方。

    哑叔做了个手势——分散,躲到岩石后面。

    三人迅速分开,各自找掩体。清辞躲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下,岩石上长满了苔藓,湿漉漉的,散发着一股霉味。

    手电筒的光扫过来了。

    清辞屏住呼吸,身体紧贴着岩石。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像擂鼓。

    光在岩石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移开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

    但清辞不敢动。她听见李浩那边传来极其轻微的声响——是他挪动了一下位置。

    又等了一会儿,哑叔从藏身处探出头,四下看了看,然后招了招手。

    安全了。

    三人重新汇合,继续前进。

    这次走得更小心了。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了微光——不是灯光,是月光照在寺庙黄墙上的反光。

    寒山寺到了。

    寺庙坐落在半山腰,规模不大,但很古朴。黄墙黑瓦,飞檐翘角,在月光下显得庄严肃穆。寺门紧闭,门前的石狮子沉默地蹲着,像两个守护的巨人。

    哑叔指了指寺庙西侧——那里有一道小门,是僧人出入的便门。

    李浩点头,三人悄悄摸过去。

    便门虚掩着,没锁。哑叔轻轻推开门,里面是个小院,种着几棵银杏树,地上落满了金黄的叶子。

    院里没人。

    哑叔打手势:他守在这里,李浩和清辞进去。

    李浩点头,拉着清辞闪身进了院子。

    寺庙里静得出奇。按理说,这个时辰应该有值夜的和尚敲更,但今晚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太安静了。

    安静得让人不安。

    李浩和清辞贴着墙根,慢慢往里走。大雄宝殿的门关着,但从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烛光。他们绕到殿后,那里是钟楼。

    钟楼是座两层的小楼,木结构,已经很旧了,木头的颜色在月光下泛着深褐。楼门也关着,但没锁。

    李浩轻轻推开门。

    吱呀——

    门轴发出老迈的呻吟。

    楼里一片漆黑,只有从窗户漏进的月光,照亮了正中央的那口大钟。

    钟很大,至少要三个人才能合抱。钟身铸满了经文,在月光下泛着青铜的幽光。钟槌挂在旁边,是一根粗大的木杠,前端包着红布。

    清辞走到钟前,伸手摸了摸钟身。冰凉的,带着夜晚的寒意。

    “东西会在钟里?”她低声问。

    李浩没回答,他在仔细观察钟楼内部。地面铺着青砖,砖缝里长着青苔。墙壁是木板做的,有些地方已经开裂。楼梯在角落,通往二楼。

    他走上楼梯。楼梯很陡,踩上去嘎吱作响。

    二楼是间小阁楼,堆着些杂物——破蒲团、旧经幡、几卷泛黄的经书。角落里还有张矮桌,桌上摆着油灯和木鱼,但积了厚厚的灰,显然很久没人用了。

    没什么特别的。

    李浩正要下楼,忽然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幅画。

    画很旧了,纸都发黄了,但保存得还算完好。画的是寒山寺的全景,笔法工细,连寺里的一草一木都画得清清楚楚。画的右下角有题款,字迹娟秀:

    “甲戌年秋,小满写于枫桥。”

    甲戌年,就是两年前。

    顾小满画的。

    李浩的心跳加快了。他凑近细看。

    画上的寒山寺,和现在的寒山寺几乎一模一样。但有一个地方不同——画上的钟楼,二楼窗户是开着的。而现在的钟楼,窗户紧闭。

    他走到窗边,试着推了推窗户。

    窗户被钉死了。

    从外面钉死的。

    为什么?

    李浩拔出匕首,撬开钉子。窗户吱呀一声开了,夜风灌进来,带着松林的清香。

    他探出头。

    窗外是寺庙的后山,黑黢黢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但当他低头时,他看见了。

    窗台的外侧,用刀刻着一个图案。

    三角形,里面套着圆圈。

    和林砚秋给的那个铁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清辞也上来了,看见图案,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

    “顾小满留下的。”李浩说,“她画这幅画,就是为了让人注意到这个窗户。窗户被钉死,是为了保护这个标记。”

    “标记指向哪里?”

    李浩看向窗外。从窗户的角度看出去,正对着后山的一片松林。松林里,隐约可见一点微光——像是灯笼,又像是……

    “是座亭子。”清辞说,“松林里有座亭子。”

    对,是亭子。一座很小的亭子,几乎被松树完全遮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走。”李浩说。

    两人下楼,出了钟楼,绕到寺庙后面。

    后山没有路,只有一条踩出来的小径,长满了荒草。他们拨开草丛,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松林很密,月光只能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脚下是厚厚的松针,踩上去软绵绵的,几乎发不出声音。

    那座亭子越来越近。

    是座六角亭,已经很破旧了,柱子上的漆都剥落了,露出里面腐朽的木头。亭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石桌,四个石凳。

    李浩和清辞走进亭子。

    石桌上积满了灰和落叶。清辞用手拂开落叶,发现桌面上刻着字。

    是首诗。

    不是张继的《枫桥夜泊》,是另一首: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正是《枫桥夜泊》。

    但刻的方式很奇怪——不是横着刻,而是竖着刻,而且字与字之间留有很大的空隙。

    “这是……”清辞皱眉。

    李浩也发现了异常。他蹲下身,仔细看那些字。

    然后他明白了。

    “这不是诗。”他说,“是密码。”

    “密码?”

    “你看。”李浩指着诗句,“‘月落乌啼霜满天’——取每句的第三个字。”

    月落乌啼霜满天——啼。

    江枫渔火对愁眠——渔。

    姑苏城外寒山寺——城。

    夜半钟声到客船——钟。

    “啼渔城钟?”清辞念出来,“什么意思?”

    “不是‘啼渔城钟’。”李浩摇头,“是‘啼’‘渔’‘城’‘钟’四个字。每个字,可能代表一个地点,或者一个线索。”

    他继续看第二句:“取每句的第五个字。”

    月落乌啼霜满天——霜。

    江枫渔火对愁眠——对。

    姑苏城外寒山寺——山。

    夜半钟声到客船——声。

    “霜对山声。”清辞念道,更困惑了。

    李浩站起来,在亭子里踱步。月光从亭顶的破洞照进来,在他脸上切出明暗的光影。

    “顾小满喜欢诗,也喜欢猜谜。”他缓缓说,“她父亲是密码专家,她从小耳濡目染,一定也懂一些。她留下这首诗,不是让我们欣赏,而是让我们破解。”

    “可破解出来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李浩摇头,“但肯定和‘东西’的藏匿地点有关。”

    清辞重新看向石桌。诗句是用刀刻的,刻痕很深,即使积了灰,也能看清。刻字的人很用力,每一笔都带着决绝。

    是一个知道自己可能会死的女孩,留下的最后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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