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但朕依旧任用了你。” 刘辩看着朱儁失魂落魄的样子,方才话语中的怒火稍稍敛去几分。 “朕是皇帝,是天子,是国家的主宰!朕可以有所好恶,却不能仅凭朕个人的好恶决断国事,包括人才的擢拔。” “品行高洁、出身高贵者,未必有济世之才;而有才学、有作为者,也未必品行无瑕、门第显赫。” “曲逆献侯(陈平)出身寒微,亦有‘盗嫂受金’之污名,然太祖高皇帝不以其卑鄙,委以重任,终得间范增,得保汉室基业。” “士有偏短,庸可废乎?” “若是因为其人品行有瑕便弃之不用,焉有焉有大汉四百年煌煌基业乎?” “朕也不怕你朱公伟笑话,这番话朕不敢在外对旁人道出,否则定要被劝谏的奏疏压垮案几,但这就是朕的真实想法,若非如此,朝廷焉能有如今济济人才?” 朱儁抿唇不语,天子这番离经叛道的言论,深深震撼了他的三观,但在朱儁这般出身卑微的人听来,却并不认为天子这是逆举,反而从天子身上感觉到令人折服的胸襟气度。 而且,他虽然愚钝,却也并非蠢不可及。 天子今日多有言语,言语间剖析深刻,若真是要问罪于他,何必费此唇舌? 若不是要在处死他前让他死个明白,那便是来与他交心的。 “朕不反对统兵将军为家族谋些私利,若是没有这份私心,朕何必每战必重赏兵士?” “然凡事要有度。” “公伟征战沙场,自然熟读兵书,也当遍览兵家先人的战例,当知战场胜负,不止系于两军将帅之能,背后的政治,往往能影响战局。” “古之名将如白起、李牧,功勋盖世,当世鲜有敌手,最终却死于庙堂倾轧,非败于敌手,乃败于君王之疑、同僚之妒!” 刘辩也不顾监室外的地面污秽,径直掀起下裳的下摆,坦然席地而坐,沉声道:“但这难道都是君王的过错吗?” “君王也是人,无法知晓将相心中所想,也要通过将相所作所为来辨别其是否值得信任。” “信任,是相互的!朕固然愿意信任朕选拔的将军们的忠心,但你们这些将军,难道不该用自己的所作所为,来证明你们的忠心,让朕这个天子能够进一步信任你们吗?”刘辩盯着朱儁,看着朱儁面露沉思之色,继续道,“可你呢?你拿军中的职位去卖人情,你安插的那些人,是什么货色?不通兵事,只知钻营的蠹虫!这难道不是在亲手毁掉朕对你的信任,自绝于朕吗?” “譬如皇甫义真,他连朝议都极少参与,闭门谢客,整日在家含饴弄孙,偶尔约些将校出城游猎,所为者何?不过是为了让朕安心,知他无结党营私之心!” “再如董仲颖。”刘辩语气微顿,似在斟酌,道,“他亦好结交名士,但他结交的是谁?是蔡伯喈这般品行高洁、学富五车的真名士!且只此一人,终成通家之好!” “董仲颖固然好在军中施恩,但哪一次不是用着自己的钱财,却打着朕的名义施恩?” “卢子干(卢植),郑康成(郑玄)、服子慎(服虔)、马翁叔(马日磾)……这些人无一不是才德兼备的真名士,放着这些真正的栋梁不去亲近,你朱公伟却偏偏要去捧那些只会空谈的清流和只知谋私的世家豪门的臭脚?” 朱儁无言以对,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监室角落那个空荡荡的置物架,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廷尉狱不同于雒阳狱和司隶校尉狱,关押的皆是犯官,尽管并未有律法明文规定禁止家属探视,但出于政治敏感性,为确保审讯安全,严防串供传递消息,实际上是绝对禁止任何探监行为的。 按常理,即便不得面见探视,亲朋故旧也会设法托狱吏送来衣物被褥、书籍简牍。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