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谜中有谜雾罩人茫-《一间土坯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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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秦豫姐用两根指头戳了一下我的额头,戳得挺疼。秦豫姐的心情往好上转了。

    三个月过去,我的预知没有任何进展。她,安眠于地下的女知青,在我的想象中越来越迷离,像一团越积越浓的云雾。我试图告诫自己,她是不存在的,她不过是一个传说。

    我跟秦豫姐口出“荒唐言”的那天后,我们又有一次去那片地里干活。这次一起啃干粮时,我不敢再贸然荒唐,只是不时偷偷往坟地那里溜溜眼。

    凸起的坟茔,在薄厚不均的云层下,忽明忽暗,显得神兮兮的,而整块坟地则守着永远的沉静。我一直想知道那座坟是她的,可我无论怎么调动眼睛上的灵觉,也看不出哪座坟下埋着她。

    四嫂嫂给我指她埋在这里时,没说出具体位置,甚至连这里是外来户们的坟地,也没对我说。当时,戒备中的四嫂嫂把时间压得很短,没有来得及照顾这些细节的功夫。

    或许四嫂嫂根本不知道。李老四家是村里的老户,四嫂嫂上坟只会到老户坟地里上。虽说四嫂嫂特立独行,不很遵循章法,也不会在老户坟地里上完坟后,闲逛到外来户的坟地里去,所以这块坟地里怎么回事,她不该很清楚。

    随着求而不得的时间延长,我预知的急切也随之放缓,开始认真地用可遇不可求来安慰自己,倒也安慰出了从容不迫。那天,我忽然反应过来,敏感的我竟然忽略了一个关键性问题:

    吊死的女知青怎么会住在这间土坯房里?为什么大家对她都讳莫如深?难道仅仅因为她是上吊死的吗?不,问题在于她跟我都是黑出身的人,而黑出身的人又自己上吊死了,所以触碰到她的话题都很危险,谁愿意把自己往险地里送。再就是,这间土坯房只允许黑出身的人住。

    自从遵照四嫂嫂的指点,把床搬到靠西墙后,夜间房子里的那种灵异感(我已经把当初的诡异感,改成了灵异感。诡异感用到她的身上不合适),就不太出现。偶尔还能感觉到一些,但我宁愿认为是浅睡状态下产生的错觉。然而,我并不能完全否认她的到了,不过是用你来你的,我睡我的井水不犯河水的规则来抵消。

    有几次灵异感出现时,没被白天的活儿累透的我,躺在床上想,她不会为这张床来,她来的目的应该是为助她成功的那根横梁,她是来找她逝去的生命,而她逝去的生命,正如我感受出的那样蕴藏在那根横梁里。

    她还留恋着生命吧?活过的人死后(无论是怎么死的)是不是都留恋着曾经有过的生命?这种留恋大概是不甘心活着时,那些没有来得及的完成。

    假如横梁中微弱的生命,还能包裹住她的灵魂,她会不会肉身回世,重新行于天地间,再度体味人间冷暖?她对她的自我了断后悔吗?她有哪些没有来得及的完成?

    然而在深夜的灵异感中,无论我怎么反应,都不再影响我的安睡,总能一觉到天亮。在由优质的睡眠产生的舒坦中,我对四嫂嫂满怀着感激,如果不是四嫂嫂及早地送上“真言”,我可能已经被劳动后的睡眠不足拖垮。

    那天傍晚,窗外下起了大雨,一直下到后半夜才停。早上去饭棚吃饭时,听说天还没亮,陈东升就带着几个壮小伙,跟着生产队长到地里察看去了。

    “吃完饭,你就回去歇吧,这两天地里下不去人,得歇工。”秦豫姐对我说。

    回到土坯房还不到一个小时,秦豫姐在院门外喊我,让我带上换洗的衣服,到点上集合,去山那边支援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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