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马车破开的棕皮顶棚两旁,运炭翁与哑婆婆先是猛地一怔, 跟着各又哂笑。 “嵩山左盟主的名头确实响亮,”哑婆婆从嗓尖中发出一声奸笑,“但你嘛看来没老身担心的那般强横。” “瞎编一个名头能顶甚么用?” “想将我二人惊走,就得看阁下有几斤几两了。” 哑婆婆说话乃是诱敌,运炭翁一蹬顶棚,在棕皮上踩出咔嗒一声, 人影极速飞掠! 那柄剑的剑格藏在袖中,也看不见老人的手。 秋风大作,乌云四匝,月光忽隐忽现。 老人手中长剑,刃光难觅,似也是忽隐忽现! “嘿~!” 只听柴扉上的黑衣人一声沉喝,手中酒坛“啪”地脆响,百药门宝酒如斜飞骤雨,无情打向两根老葱。 大虎毒蜂正是他二人放出来的。 作为百药门老人,岂能不知毒蜂厉害。 运炭翁撤剑坠地,哑婆婆腰身佝偻,袖中穿梭出一只‘鹰爪’,瞬间运气掀翻大片顶棚! 那棚皮在她手中呼啦一转,被她一脚踹向门扉方向,反要将酒水挡向赵荣。 “轰!” 一声撞响,赵荣踢飞柴扉顶上拱柱,破了马车棚顶,一路反撞回去。 哑婆婆心下一惊。 ‘此人后发先至,功力显在我之上。’ 她一展轻功向外躲闪,赵荣已追剑到炭翁身边。 百药门二老擅长的乃是驭蜂驭虫、轻功刺杀,运炭翁使出袖中剑,才拆五招,便觉得黑衣人剑法极精,绝非他正面所能敌。 “快帮忙!” 运炭翁毫不托大,急忙呼喊。 哑婆婆在旁看了几招,目色有变。 金壶虎头、峻极三鹤,果真是嵩山剑法! “哈哈哈!” 赵荣用剑酣畅,不禁莽声大笑,使出史登达的千古人龙! 若在之前,这招用秋水使出来定还是不伦不类,可塑工老人塑像悟剑二十二年,那用雕刀使出的剑法浑然天成。 给赵荣带来极大启发。 所谓物无不变,变无不通,此天理之自然也。 峰壑开绽,凌嶒参差! 这招千古人龙融了嵩山峥嵘,便是秋水三尺,也绽放森严气势! 哑婆婆赶忙架剑来助,赵荣变招玉井天池,仗着剑速优势,穿身前刺瞬接形步转身挂剑,他运剑气力雄厚,胜过二人。 又有恒山派圈剑为圆的巧力,此时被他灵活妙用,手法更甚灌口庙时。 哑婆婆愈发惊异,袖中剑被带出袖口,叫她露出枯瘦手腕,长剑被挂向运炭翁。 一招玉井天池,竟将两人袖剑锁住! 虽一时未败,但二人心中已退意大涨。 刺杀一道讲究先手,要抢先机,此时处处受制,剑招优势十不存五,对方气劲雄浑,似乎还有余力。 又想到屋中还有两位五岳掌门随时冲出,手上剑势,又弱三分。 他们势头越丧,赵荣的剑势就越凌厉。 将叠翠浮青剑招再使出后,他搜肠刮肚,已无嵩山剑法可用。 史登达就使了这几招。 运炭翁与哑婆婆背后已冒一股凉气。 ‘此人剑法如此森严,决计是嵩山太保无疑。’ ‘可寻常太保,岂能反压我二人?’ 他们甚至生出了,对方真是五岳盟主的离奇想法。 忽听屋中一声大响,似乎有人破窗而出。 不妙! 百药门二老各自皱眉。 马蹄声逐渐清晰,神教的人就快到了! 但两派掌门近在眼前,莫大与岳不群一定来得更快! 夏氏兄弟没得手,今夜还有此等高手在场,估计难以成事。 他们在江湖中摸爬滚打到这般年岁,何等精明。 得走! “嗡嗡嗡~!” 地上洒落的酒水引得一些毒蜂掉头。 哑婆婆再接一招,抬脚踢向对手章门穴。 赵荣回脚对踢! 拳怕少壮,哑婆婆吃下一个闷亏,却借势施展轻功后跃。 运炭翁照葫芦画瓢,但哑婆婆一退,赵荣的凌厉剑势全压到这边。 他一口气没提满,后跃时身法不稳,被赵荣追上。 运炭翁跃到另外一个马车车棚,匆忙回身架剑。 袖剑相交,登时被压! 耳畔已响起鼓袖风声,掌风迎面震散华发,似带浓浓秋凉, 呼啸而来! 这一掌避无可避,运炭翁一张脸阴沉无比。 右手掌心发黑,举掌迎上。 “卟~!” 百药门服药合毒,以气理毒,再用陈年桃花瘴与蜂毒锻掌,融出一手毒掌来。 双掌相接,运炭翁眼中满是狠色。 ‘既然你追着不放,老夫便叫你尝尝这四十多年的毒掌威力!’ 毒炼掌心,不仅是他的杀手锏,平常下药也极为方便,手一碰便能下毒,神不知鬼不觉。 此时全力逼出掌心之毒,运炭翁也心疼至极。 可一想到能毒伤眼前高手,他又有一丝畅快。 然而, 这边掌力一对,没等他催毒,一股逼人的寒凉之气叫他浑身打个冷颤。 这.这是!! 因从手厥阴心包经行功,这中冲、劳宫、大陵三道穴关眨眼被破! 真气被冻在内关处,连催动毒掌的机会都没有。 下一秒,腕横纹上三寸又一阵刺痛! 这下子,他顿觉心痛心悸、目赤肘挛。 口中有种呕吐感,强行压着,以致说不出话来! 是毒瘴反噬! 掌心之毒被这股流动的寒冰劲气带入了间使穴! “嘿~!” 又一声冷哼,那哑婆婆轻功甚高,只单脚踩在顶棚一角,一手按在运炭翁后背。 他们练的皆是百药门武功,内力同源。 方才按掌,哑婆婆还未觉异常。 只五息过后,她面色陡变,却也反应极快,将剑朝袖中一藏,另一只手再次架掌。 猛力一震,叫车棚抖晃,破了赵荣与运炭翁之间的掌力。 “快走!” 绝不能再打下去! 她一把抓住运炭翁后背,那鹰爪嵌其肉中,生怕脱手又被黑衣人黏住! 炭翁落地一个踉跄,跟着运全身劲气在脚上,发足狂奔。 几十年间,他还从未吃过这般大的暗亏! 百药门二老满脸惊骇之色, 竟连奔三刻不敢歇,生怕听到后方有黑影追来。 直至远遁深山,又没听到后方惊鸟飞林,这才缓了一口气。 “伱怎么样了!” 哑婆婆声音焦急。 二人虽不是夫妻,但一起练毒,一起养蜂,一起下毒,一起杀人,这超过一甲子的情谊比许多夫妻还深。 “好厉害的寒冰劲气!” “咳咳咳” “竟将我的瘴毒反推入体,”他朝自己胸口连点,庆幸道,“还好你出掌及时,我已被他冰掌黏住,内力不及他,剑又被架住,想撤掌也不可能了。” “若被这股寒劲一直闯入天池穴,今日我便要去见师父了。” 他冷得抖了一下,又取出两枚解药吞服下去。 哑婆婆朝他左臂一摸,如同摸到一截三九冰锥。 她不由吸了口气,“此人到底是谁?” 运炭翁的语气带了七八分肯定:“是左冷禅。” “嗯?”哑婆婆眉头一皱,本能不愿意相信。 可对方分明用得嵩山剑法,又强过他二人联手。 如不是顶尖的五岳掌门,五岳各派的人都不可能这般轻松做到。 运炭翁道:“我起初是不信的,以为只是哪个太保假冒想将我们吓走。” “但这寒劲一出,大有可能是左冷禅。” 哑婆婆道:“你怎知左冷禅会寒劲,我却没听说过。” “两年前的端阳节,我在黑木崖上与孙长老喝酒。他偶提到一件事,因郑州大道上的江湖纠纷,孙长老在章德府与左冷禅交手,又说左冷禅这小人藏得极深,隐有一身寒气。” “不过江湖上盛传他的大嵩阳神掌,恐怕除了嵩山门人,其余少有知其底细的。” “当时我以为孙长老夸夸其谈,炫耀功绩,没成想啊.” 运炭翁自嘲一声,“我吃了这般大的苦头,却印证孙长老是个精明人物。” “孙长老这次南下逍遥津,兴许有机会与左冷禅再战。” 哑婆婆听他这样一说,忽然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难怪他的嵩山剑法很古怪,来回只出几招,却能在招法上融入各种变化,叫我俩疲于招架。” 她颇为愤怒,“好一个五岳盟主,当真是不把我百药二老放在眼中!” 运炭翁则是忌惮:“这正是左冷禅的厉害之处。” “览尽嵩阳,已得大势,脱形留意,剑法自真。师父曾言的剑法宗师,便是这般。我俩只能耍旁招,正面交锋却不是他的对手。” “好在今夜有毒蜂牵扯,神教的人也支援过来。左冷禅要留力,否则想跑怕是也难。”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哑婆婆问。 “回百药谷,”运炭翁叹了一口气,“今晚没指望了。” “这些大虎蜂可是本门三十多年的心血,这次听了诸掌门安排,已十去八九。如今又碰见左冷禅,我们将实情告知黑木崖,杨总管也不好怪罪。” 哑婆婆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放出毒蜂后,他们猜到五岳剑派定然会派人来取酒引蜂。于是藏在马车上,准备来一个杀一个。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结果却难能预料。 …… “韩师兄,要不要动手?” 三十铺内,诸多黑衣人推窗而出,足有八十余人。 由太保、嵩山本部弟子、嵩山旁支黑道高手、登封道江湖势力、下属势力组成。 说话人立身城北,满头鹤发,正是嵩山派旁支高手白头仙翁卜沉,他身边之人五十余岁,面色蜡黄,生有粗粗的虎眉,一柄长剑背在身后。 正是左冷禅的师弟,嵩山第十太保韩天鹏。 嵩山派的人在五岳盟会开始之前便有布局,白头仙翁带人假扮镇民,抢在魔教之前早早融入城内。城内的人跑光了,他们便装作镇民。 因魔教贼人来得太快,嵩山派想做渔翁,不想当鹬蚌。 便又安排一伙匪盗吸引魔教注意。 这才让他们隐藏到现在。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