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天旷漭兮杳泱茫,气浩浩兮色苍苍。 浩淼天地纳入眼眶,碧空湛蓝映青瞳仁,心间朦朦胧胧的美好愈发清晰地浮现。 骆禾泪如珠帘,滚滚而下。 “娘亲~” 童音响起时,骆禾只觉额头一凉,眼皮沉沉,又昏睡过去。骆夫人探出身子,低唤一声“禾儿”,将儿子小小的身体呵护在怀中。 赵荣知其病根已除,当下再点昏睡穴,助他平心静气。 缕缕寒气还在沿着眉心伤口逸散,若是气血翻涌互相冲撞,恐有不妥。 骆夫人的眼泪早已哭尽,此刻却又止不住泪流满面,女护卫送来巾帕早被打湿。 她让护卫暂扶骆禾,起身朝青衣少年所在方向跪拜。 再造之恩,说上千言万语也难以报答。 赵荣抬手虚扶:“骆夫人不必如此,我本只是此间过客,是你出声叫停。” “这份缘法,是夫人结下的。” 大慈寺僧众对小男孩的遭遇非常惋惜,也曾听本寺方丈方觉大师说过治好此疾何等艰难。 没想到世间缘法如此奇妙。 骆夫人千辛万苦寻到徐友直医师治骆禾伤病,未能如愿失落而回,谁能料想一过路客竟是当世奇人。 此际一旦错过,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阿弥陀佛。” 虚业、虚来、虚渭,虚显等大慈僧众再次双手礼佛,朝青衣少年欠身。 赵荣也单手回敬,不失礼数。 他又对骆夫人道:“骆禾的眼部经络常年淤堵,他看不见东西,但这些淤堵也叫他适应了长期的气血错穴,这是寻常武人求也求不得的。”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话果然不错。” 赵荣轻浅一笑:“如今他的眼部六穴皆被打通,往后眼力会有一个飞速成长期。” “这等条件正符合本门剑术。” 旁观者一听,心态又发生变化。 原本对这个骆禾这小娃娃,他们悯惜叹惋。 此时闻言,无不艳羡。 果然,又听青衣少年道:“日后若有让令郎习武的打算,可南下雁城,直报我的名号。” 骆夫人也是心神一震,她方才已经见识到剑神手段,平日里见到的寻常武者难比万一。 骆家家大业大,但此等人物,她别说是见,之前竟然孤陋寡闻,连听也没听过。 当下赶忙帮孩儿应下这一大机缘: “禾儿蒙先生相救,这是还也还不完的恩德,又得先生垂青,更是他的造化。若他生出一丝练武之心,我这个为娘的也欢喜,立刻要将他送到雁城,拜在先生门下。” 她的话音极为恭敬,但众人都听出雅意来。 这位潇湘剑神并未说要收徒,只言拜入衡山,骆夫人却聪明,想让孩儿拜剑神为师。 拜衡山与拜潇湘剑神,这可是两个概念啊。 见过方才那一幕幕,众人心情极为澎湃。 天下何其大,可放眼四方,实难寻第二人矣。 让围观者羡慕的是. 这位听了骆夫人的话,并没有出声拒绝。 骆家护卫无不惊喜,心跳速度各都快上数拍。 大慈寺的援手还在朝衢州赶,方生的毒性也压制了下去,经昨夜一战,周围的贼人们已经吓破胆,短期不敢再犯。 院中还有不少伤者,路上要抬门板而行,脚程必然变慢。 赵荣稍微打坐调息,便要先行告辞。 骆夫人将那本徐祖师所编的《金针赋》送给他,又送一葫芦好酒,再从马车中请出一卷画轴一样的东西相赠。 赵荣统统收下,没有推辞。 巳时许,荒废的宅院外。 阳光正美,青衣少年一腰束剑,另一边悬挂紫金葫芦。 西风如歌,一人一马,踏碎霜寒,携一身剑气,过溪水塘圳,径自东行。 若文先生在此,纵然挥毫染翰,也要叹天马脱羁,巧笔难画了。 宅院前众人瞩目,各有所叹。 少林神僧,早拂尘心,也要失神。 昏睡的骆禾幽幽转醒,以手遮光,骆夫人将他带上马车,骆禾透过马车的帘幕缝隙朝外张望。 他又要喊“大哥哥”,却被骆夫人纠正。 “以后见了人,要喊先生。” “是。” 骆禾乖巧应了一声,他眼中光彩更甚,闪烁着好奇之色。 “娘亲,先生离开之前,有没有叫你转告。” 骆夫人问:“转告什么?” “就是我之前问的剑神是什么样子的?” 骆夫人笑着摇头:“傻孩子,哪用再转告。” “你不是已经见过了么。” …… 佘呜銮魂留松涛亭第六十九日。 绍兴,会稽山上。 竹林小院中,数十名江湖人风尘仆仆,有的人还气喘吁吁,看来是披星戴月才赶到这里。 这些人面带惧色,不敢抬眼去瞧前面的竹楼。 底下一位老篾匠还在编竹椅,面对这些江湖人的求助眼神,他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姑姑,都快被气死了。 “砰~~!” 屋中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被打碎了,大家缩着脖子,也不敢问,全当没有听见。 忽然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竹屋中传出:“伱们没有看错?” 祖千秋用肩膀撞了老头子一把,老头子顶着扁阔脑壳,拱手道:“圣姑,他那个样子,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祖千秋没听到回应,也赶忙接话: “那晚上月光不太亮,但有灯笼照着,我见过他好几次,印象太过深刻,绝对不敢认错。” 清冷的少女音又传来: “你们这么多人,在江湖上打打杀杀几十载,就怕他一个?” “他才几岁,你们见了就望风而逃,连战都不敢一战吗?” 老篾匠在外边抬头示意: “司处严,你来回姑姑的话。” 一名大汉闻声走出,他便是统领一众黑衣人杀向宅院的领头人。 “属下得了圣姑命令,便将天河帮的人引到那边让他们先动手,我们才到时,那边像是停下没斗。我一喊话,藏在天河帮的弟兄们又把战火挑了起来。” “我便放慢马速,准备收拾残局。” “夜里黑得很,我见到满地尸首,还有人从院中狼狈逃出来,想着时机已到便领人杀了进去。哪知过了门槛不多久便一地死伤,那.那.那人凶恶异常,杀人只用一招。” 司处严说到这里一阵后怕:“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剑术,咱们这边也有高手,还是接不下一剑。” “衡袁交界,栈桥松林,那潇湘剑神的传闻应该是一点不差。” “有此人在少林昆仑那些狗贼身边,我们当夜已没半分机会。现在过了十多天,老和尚没被毒死,恐怕也是在此人帮助下压制了毒性。和尚们入了金华,秦伟邦、桑三娘他们肯定注意到,我们已经不好再动手。” 司处严说完,竹楼这边安静了一会儿。 除了喘气声,再无其他声音。 清冷的少女声又传来:“张夫人。” “属下在。” “你是在司处严之后去的,又瞧见什么?” 老妇人道:“天河帮的人被杀散了,近来我打听过,黄伯流那边的头领死了八九人,损失惨重。” “那人剑法极高,唯有本教诸位长老同时出手才有机会将之拿下。” 张夫人说这话时微微顿住。 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黑木崖长老大多只听杨莲亭的。原本两头不得罪的五六个堂口,如今全都靠在总管之下。 东方教主对他无比信任,延津梅林之后,黑木崖上除了童百熊一类躺在功劳簿上的东方旧部,几乎听不见任何反对声音。 忠于任教主的极少数长老,如今敢有动作,便要做好被列为叛徒的准备。 虽然众长老不敢得罪圣姑,但阳奉阴违者怕是要占多数。 张夫人心中一叹,也没有好办法。 只能劝道: “圣姑,若要对付他恐要大动干戈,暂时看来,不宜与他为敌。” 张夫人说完,四周又寂静下来。 外边的绿竹翁问:“可知这人到哪里了?” 祖千秋道:“我们集中好马赶路,一直不停歇,其余人留在金华沿路,从飞鸽传来的消息看,他出金华没多久,似乎要去杭州府。” 绿竹翁看了竹屋一眼: “你们先去找他所在,有个准信再来回禀。” 黄河老祖等人闻言有些激动,心中当然想走。 但没听到圣姑说话,大伙儿都不敢挪动步子。 “滚吧!” 听到这句话,众人无不惊喜。 “是是是,属下这就滚!” 他们松了一口气,朝绿竹翁投去感激的目光,生怕圣姑说些要与那人死斗的话。 众人灰溜溜下了会稽山,寻青衣少年去了。 这帮人一走,绿竹翁才劝道:“姑姑莫要再气,我觉得此事应当是巧合。” “若衡山这位一直与少林昆仑派的人在一起,咱们的人也没法活着出云和报信,那《呕血谱》暂放在他们身上,早晚还是能拿回来的。” 竹楼内,一把古朴的瑶琴旁边,黑裙少女那清艳绝伦的脸上密布着气愤之色。 贝齿紧咬下唇,凶巴巴地盯着竹阁中的一幅画像。 一柄短剑出现在她手中,顷刻间剑影翻转,将那画像四周切得七零八落,又觉得不解恨。 她袖袂轻拂,摘下画来,将里面的少年一顿猛踩。 作对作对,你总要与我作对! 《广陵散》我都不要了,你这混账小子又坏我的呕血谱。 自打遇到这人,她仿佛就再没顺心过。 “他一年前远没今日这份功力。” 这话的声音稍大了一些。 外边的绿竹翁微微一怔,立刻反应过来这话是对他说的。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