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三春已尽,诸夏未至。 雨洒泥潭,连日不收。 林黛玉撑着伞抵达玄真观时,已经见贾家人在转移内棺上轿,准备要抬去铁槛寺。 四下皆有悲苦声传来,连绵不止,夹在雨声中。 外头是玄真观里冒雨的法事,里里外外的道士都来了,唱经声、铃铛声响到了内院,要一路送行下山。 林黛玉不知这是热闹还是孤寂,只看着内棺被抬了走,末了,轻轻一叹。 从此君埋泉下泥销骨,身前做了再大的事,其实也成了空。 何苦来哉? 前年春暖花开之际,她在姑苏看见了宝玉,拄着拐,背着袋子,往十里街方向去了。 宝玉多半也看见了她。 只是两人并无交际,各自别过。 林黛玉因而再叹了一口气,望着灰蒙蒙的天色道:「都走了,一了百了。」 想着以往,说不定要怪上头的老祖宗太纵了这么两个人,宠坏了子孙,叫他们放肆胡思乱想去了。 才一个脑中疯疯癫癫,一个心内空空荡荡。 到如今,贾宝玉可以怪他不去钻研仕途经济学问,对不起祖上。 贾琏呢? 自古没有比贾琏的官位更大的,她今日站在此去送行,该怪在贾琏身上哪一处才好? 「——林大姑姑。」 来喜家的这时冒雨过来,陪笑道:「我们夫人真心忙着,不及出面招待您了,只托我带句话,说是国公爷给您留下了一十三箱细软,还有五千两银子,连带着当年史老太君留下的五千两嫁妆一并交付,您看这一阵安排抬去林家府上?」 林黛玉因还没想好贾琏对不起谁,一时便没来答复。 过了好一阵,她才是狐疑看了过来。 「琏二哥怎么会留下这些繁杂的东西给我?」 「这…国公爷遗命下来的,我们哪里敢过问。」 「我却听说,他是另外留了东西给我?」 「林大姑姑,真真求您别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 …… 这是平儿不愿意见自己。 说走了来喜家的,林黛玉垫脚眺望了一番雨帘外,犹豫了一阵,不知要不要跟着送行去铁槛寺。 若是去送,还不知别人背地里要议论多少不堪的闲话。 一个姑舅表亲,还要挤着去披麻戴孝不成? 是了! 想来论贾琏对不起谁,自己怎么也算得上是一个。 雨帘外,玄真观法事的声音渐渐低缓,下山远去了。 林黛玉想得太多,终究一步也没有迈出去,在原地蹙着眉头。 若说无缘,偏生要在那时遇见。 若说有缘,如何心事至今虚化? ‘今日你已经入殓,我也是早过了双十年华的可笑闺中人。" ‘怎么能纠缠不休,再去作践自己?" 一念至此,林黛玉遂是离了原地,缓缓过了屋檐,准备寻人回转都中去。 紫鹃雪雁已经嫁人了,新丫鬟她不愿意带在身边。 「林大姑娘在这!」 这时,又有一人过来。 是个管事婆子,三旬的年纪,年轻时保养得当,尚还风韵犹存。 林黛玉许久没听人喊自己做林大姑娘,仔细辨认了来人,恍然大悟。 「丰儿姐姐?」 丰儿应声笑道:「常年不过来,亏你还认得出我。」 林黛玉点点头,兴致却不高。 她 可是刚下定了决心,要和那狠心人一刀两断,谁知转头就遇见了古人。 丰儿见状也不在意,当下不少人都知道平儿截下了国公爷给的信物,黛玉自然要生气。 当年就是这么个脾气。 丰儿只笑着拿出一根道木簪,递给黛玉。 「我在夫人跟前忙,所以见过模样,你看看,是不是和国公爷的那个是一对的?」 因是瞒着平儿来送东西,丰儿自然要小心些。,又接着道:「林姑娘你收下这个,以前不知道你和国公爷是怎么说的,反正以后只当是我没送过就是了。」 林黛玉忙是接过那新簪子在手。 贾琏那簪子收了好多年,她怎么会没见过,这一支的形状真是一模一样,只是刻下的小篆不同。 「好姐姐,你在哪儿找到的?快带我去。」 丰儿笑道:「在那边后门可巧就瞧见了,就刚刚一会儿事。」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