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槐芽新露-《布衣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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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砚却没笑,只是蹲下身,捡起沈明方才撒在地上的茜草碎末:“这些都收起来,晒干了还能染帕子。”他的指尖划过青石板上的染料痕迹,忽然道,“明儿,你知道为何‘醉胭脂’要用米酒泡吗?”

    少年愣了愣,摇了摇头。

    “因为苏木性烈,得用酒的柔来中和。”沈砚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远处的城墙,“就像做人,太刚易折,太柔易弯,得找到个平衡点。”

    苏微站在廊下,看着沈砚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元启十三年春天,他从杭州回来时,右手缠着绷带,却执意要亲手染完那批“烟霞色”。那时她就知道,有些道理,他要自己熬过了,才能教给孩子。

    傍晚,落霞镇的李栓柱托人捎来个木盒,里面是块新刨的槐木,带着淡淡的清香。附信说,老槐树桩上的新枝已长到三尺高,李木匠特意截了段老桩,说“沈大人要刻东西,这木料最有韧性”。

    沈砚摩挲着槐木,纹理里还嵌着点当年的焦痕,像道浅疤。“明儿,拿刻刀来。”他忽然道,“咱们给染谱刻个书匣。”

    沈明取来刻刀,看着沈砚用左手握着,小心翼翼地在槐木上勾勒兰草纹。他的右手时不时会抖,刻出的线条便有些歪斜,却透着股执拗的劲,像当年在牢里用铜丝缠笔头练习时的模样。

    “三哥哥,我帮你扶着?”沈明忍不住开口。

    “不用。”沈砚的声音很稳,“这匣子,得我亲手刻才安心。”

    苏微坐在灯下缝补沈砚的旧棉袍,听着院里刻刀划过木头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像在给岁月刻章。她忽然想起元启元年那个雪夜,沈砚蜷缩在破屋的草堆上,高烧中仍攥着半块染坏的布料,说“这颜色,还能救”。

    原来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刻在了骨子里——对颜色的执念,对日子的韧性,对身边人的牵挂。

    夜深时,槐木书匣的轮廓已渐渐清晰,上面的兰草纹歪歪扭扭,却带着股蓬勃的生气。沈砚放下刻刀,左手的虎口被磨得发红,却望着书匣笑了:“等染谱刻好了,就装在这里头。”

    苏微走过去,用布巾轻轻擦去他手背上的木屑:“累了吧?我给你炖了绿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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