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廷仗〈三〉-《天宝风流》


    第(2/3)页

    数天不见,杜甫的脸色与前时相比分明又是不同,身穿洁净细绫儒士团衫的他如今额头及眼角的皱纹渐渐淡了下去,双颊间的菜色也为淡淡的红晕代替。

    自受廷杖一来,唐离还不曾见过杜甫,在榻上卧的久了早已不耐,此时见他来到顿时含笑招呼。

    只是不等他说话,就见走进门来的杜甫正了正衣衫后,退后一步肃容躬身为礼道:“别情少兄义之所在,虽廷杖不避,实让愚兄心折钦佩不已。”

    料不到杜甫进门就来了这么一出,唐离趴在榻上也动不了身子,只能抱手还礼间自嘲一笑道:“我只是不肯自污罢了,结果就成了如今这模样,实不敢当子美兄如此称赞。”

    “孟夫子有言曰:‘名字不可为而为之,君子之事,取其义也!’别情少兄此次秉正诤言,正是取义忘身之举。如何就受不得这一礼。”微微偏着头肃容说完这番话后,杜甫又施了一个拱手礼后才在榻前胡凳上坐定身子。

    唐离知他本就是这种人,是以对杜甫这些行为倒并不吃惊,对他口中的称赞之语也只笑笑而已。

    问了伤势,叙了寒温,杜甫才又道:“不瞒别情,某初到教坊司时见少兄料理官事多在不经意之间,每每上衙也有迟缓。也曾心下暗道别情少年得志太过以致怠慢王事,今日始知少兄虽疏于小节却能谨守大义,往日种种却是愚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惭愧,惭愧!”说话间刚刚坐下的他又半起身子再行了一个拱手礼,随后不等唐离说话,他已是长叹了一声续道:“只可叹那王忠嗣半世英明啊!”

    唐离听他言及王忠嗣时感慨良深,不由接话问道:“怎么,子美兄与此人相识?”

    “他乃朝廷镇边大将,愚兄却不过一介寒儒,如何能识得?”杜甫微微一笑道:“某开元间初应进士科失礼,遂携囊游历数载,也曾到过陇右、河西地方。这陇右道北接回鹘,河西则扼守西域进京门户、南接吐蕃,都是与异邦比邻的多事之地,以前每到岁秋必有胡人越边侵扰,尤其荒年更是如此,当地百姓实是不堪其扰。后王忠嗣镇守陇右时整军备马,数年间胡骑匹马不敢越边,当地百姓实对他感激地紧,甚至还有悄为其立生祠者。即便在军中,王大人也能提拔才俊、爱惜士卒,这些都是愚兄听当地百姓军卒亲口所言,断然不会差的,只可惜如此名将竟做出纵兵乱法、交通敌国之事,将半生英名毁于一旦,岂不可惜可叹!”说话之间,杜甫早收了笑容,及至说完又是叹声不已,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若是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唐离还不免心上还要怀着三分疑问,但自杜甫口中而来,更是他亲自游历所见所闻,却容不得怀疑。

    依杜甫所言,再据当日玄宗所说王忠嗣身上那累累战创,此人断然不该做出交通帝国之事,再想到别情楼那八个牙兵诡异的来历,唐离益发觉得此事大不简单,只是其中关节何在,他却一时难以想得明白。

    暂将此事搁置一边,二人又闲话片刻后,杜甫也不便多打扰,留下近几日的诗稿后告辞而去。

    随意翻着那诗稿,目送杜甫离去的唐离心思还在王忠嗣身上:“这些事分明不像其所为,为何他却会供认不讳?还有那八个大食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何以行踪如此诡异?”

    唐离脑海中反复思量着这些疑问,以至于连正走进来的杨芋钊也没察觉到。

    “好家伙!如今想见别情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你家那二夫人实在是狠,竟生生逼着我熏香了半个时辰才肯放人,如今怕是见李相爷也比你容易。”杨芋钊进了门,边掸着袍衫边抱怨说道。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