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论价-《天宝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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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出凌州之后,唐离对这六天的经历虽然从不曾再提起,但心中却没有时刻或忘,正是如此近距离的经历了血山肉海,生死刀头。他才更加珍惜自己现在的生活,而这件事情带给他的除了那一次重风寒之外,更有生活态度本身及脾性的变化,譬如对生命易逝,及时行乐的了解,如果没有凌州之行,以前的他绝对不会在宜春阁的汤池中与莲儿及榛儿那样相处,但现在他做了,同样,如果没有凌州之行,他虽然对安禄山还是会处处防备,却绝不会像现在这般主动而积极。当然,因为现在距离凌州之行时间尚短,所以因此事带来的改变还不明显。
“别情能想到这些就好。”李复道颔首而赞后,话题一转道:“只是别情既已知道边关将士不易,又何必对安郡王如此苛刻?”
听李复道说到这里,唐离心下一动道:“来了!”
放下手中茶盏,李复道紧紧盯住唐离正色道:“安郡王以一捉生将十余年间升任东平郡王,则其间固然有一部分是因为陛下宠爱及三哥照拂的缘故,但他本人何尝不是凭借累累战功而来,别的不说,但是西北几年间他多次入击奚族,契丹境内,以寡敌众斩杀敌酋,一路杀来人马死亡殆尽,自己单人带伤而回,其中更有三次都是九死一生,如此刀山血海里滚出来的战功岂能抹杀?自高宗朝起,东北边地哪一年少了战事?但在安郡王出镇范阳之后,延续数十年的袭扰就此绝迹,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功劳,谁能抹杀?别情你适才既然能对初始不久的李光弼持平而论,为何对这样的国之勋将耿耿于怀?”
“五叔误会了……”
见到这个时候唐离犹自不承认,李复道色变之下蓦然而起道:“误会!你在河东道掀起儒佛之争是不是冲安禄山去的?那新任沙苑监正王缙对范阳的战马补给处处压制,如今更要将河北境内的官牧场一起移走,这是不是出自你的授意?还有哥舒翰这本要求范阳调六万精骑的折子,你敢说跟你没关系?”
唐离还真没想到李复道居然会发此雷霆震怒,前面说的倒还罢了,但这最后一条唐离如何能认,当下接口道:“五叔错怪我了,哥舒的折子……”
“与你无关?”李复道真一开始发作,就再也没了宰相涵养。打断唐离的话语冷笑道:“与你无关?那你为何不去河北,而是在河东直接转往陇西,当日陛下遣你出京可是为巡视两河!”
“陛下当日的旨意是巡视北地!”唐离生性是吃软不吃硬的,此时被李复道逼到这个当口儿,当下也是疾言厉色的一句顶了回去,只是这句语气强硬的话出口,他才想到对面站着的毕竟是李腾蛟的五叔,而且这个长辈历来对自己不错,当下强忍住心中的火头尽量放平了语气道:“当日我是从凌州直接被召回京中,哪有时间面见哥舒将军?这本奏章我也的确不知情!”
唐离这句顶撞也让骨子里火爆的李复道一愣,只是唐离随后言辞恳切的解释让他慢慢平下气来,只是好景不长,唐离跟着的一句话又让他心头怒火再起,“不过,这本奏章虽与我无关,但我却是赞成哥舒将军关于调兵的建议,一面是陇西军力吃紧,另一边安禄山在范阳坐拥二十万精锐白吃马料,朝廷岂有如此布置军力的道理?”
“小儿辈知道什么?我朝自建国之日,边患最重就在东北,东北边境之所以能保持目前的平静,一则是安禄山治理有方,更重要的是我大唐杂此囤积重兵使诸蕃族不敢妄动,今日一旦调兵,可谓是后患无穷,”李复道将唐离的话断然驳回后,又紧盯着唐离道:”这是与国而言,与家,难道你忘了三哥当日关于安禄山的告诫教诲不成?’父死,三年不改其道是为孝‘,如今三哥尸骨未寒,你便欲改弦更张,可是要做那不孝之人?“
”出去!“二人的争吵也不知惊动了谁,”吱呀“声中就欲推门探看,却被正自气恼的唐离看也不看的喝出。
李复道一辈子想当领兵武将,但一辈子也没当成,知道这些话都是他听自安禄山处,也知道无论自己现在说什么都入不了李复道之耳,唐离索性懒得再说,就这样坐下身来看着他。
唐离不再说话,自然就没法子再吵,二人无声对视了许久,缓缓坐下身子的李复道开言道:”王缙的事我可以暂时不管,哥舒翰要的六万兵政事堂也必会尽力措置。但在范阳调兵断然不行!陛下处自有我去分说,但别情你需要保证娘娘不致受了杨国忠那弄臣的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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