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江州,蜃龙泽以北的边缘地带。 神庙四周的那些荒沼,不断冒起带着绿色水苔的水泡,在这平平无奇的水面,鼓起,又破裂。 在那条荷叶铺就的沼泽小路两旁,则是有着一只只腐烂的人手从中伸出,好像想抓着荷叶上岸。 但旋即,这神庙之内便是传来一道沉重的威压,连带着这片沼泽都好似震颤了刹那。 威压震碎了所有水泡,也让那一只只张舞着手指的人手都缩回了水底。 临着那只原本站在木门上的乌鸦见状,则是大叫两声,“行走鸦走了,行走鸦走了。” 说完扇动翅膀,飞出神庙,很快消失在了这荒沼之上。 神庙内,黄衣庙祝还跪在地面,以头点地,嘴巴开合像是念念有词。 而被她放在神龛前,黑袍行走写下的那封信笺,则是在一点点的燃烧着。 没点火,像是自燃。 又像是……神在应允! 但实则这黄衣庙祝也清楚,就凭自己这小小黄衣,岂可达天听? 别说自己,就算是整个人间有数的那几个紫衣庙祝,都难将自己的话语送抵真神。 神,还在沉睡。 没有人敢去打搅,也没有人能去打搅,若真的是有,那也早已被真神送往了极乐。 而她这黄衣庙祝的请神降下神咒,实际上也就只是将此事通禀那红衣庙祝。 然后再由红衣庙祝决断,能否解决。 能则自己上,解决不了,则再度通禀紫衣庙祝。 毕竟相比较于其余神教教众,这庙祝才是最接近神的人,所拥有的手段……自不是旁人相比。 黄衣庙祝在叩拜完了之后,便是见着那信笺上的点点灰烬好似被风吹过一般,落在自己面前。 她见状也是终于露出了笑容。 看来自己这么些年的供奉,还是没有白费的,至少这红衣庙祝,还是愿意倾听自己的请求。 只可惜……这次的机会,是帮的别人。 那该死的行走,真是废物。 传达神谕之际,这黄衣庙祝也不敢骂出声,只敢在自己心里悄悄的骂。 毕竟可不能让红衣庙祝大人,知道自己是个碎嘴婆。 她也没起身,就在这么默默地跪着,直到过去了约莫盏茶功夫,她忽地感觉到了一丝威严的气息降临。 她原本稍稍抬起的头颅,立马叩地,不敢有丝毫动作。 只是眼角的余光,让她看到了一丝微弱的金光,那是神的光芒…… 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急忙嘟嘟囔囔地说着。 “鬼神大人看看小的,小的在这荒野沼泽里边心持供奉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看小的,把小的提拔成红衣吧。” “实在不行,赐予小的一个第二命,那也是好的。” 微弱的神光正在消失,可就在这时,倏忽间好像有着什么东西落到了她肩头。 她心中一惊,难道说……鬼神大人听到了自己的祷告? 真要将自己换红衣了? 都说这神光出现之时,神便会垂听世间,所以这黄衣庙祝也正是挑着这时候开口。 便是抱着那一丝希望。 随着神光彻底消失,她才敢稍稍抬头,她也没去看请下的神咒,而是先看向了自己的肩头。 请神咒,那是别人的事,帮别人的忙。 但是黄衣换红衣,那才是自己的事。 她看向自己的左肩,看到那一抹熟悉的黄,她心中顿时就凉了半截。 紧接着目光上移,他终于是见到了真相。 落在自己肩头的,果真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黄衣换红衣,而是一捻香灰。 正当她想着吹散时,这香灰里头便是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想穿上红衣啊,没你想的这么简单,更不是你想的那么美好。” “红衣不是代表着地位跟实力,而是一种责任,当你穿上了红衣,就意味着伱要承担起神教内的诸多事务……我们也知道你的心情,知道你想为神教尽忠。” “但是像你这样的黄衣,太多了,有些人甚至比你所在的位置,还要偏僻,但所上供的血气,却比你的还要多得多,可他们也都还是黄衣。” “你也放心,你的努力我们都看在了眼里,下次若是有红衣空缺,我们一定将你的名字放上去。” 声音到此消歇,黄衣庙祝也就随意吹散了肩头的这点香灰。 这话,若是放在哪个新晋的黄衣身上,指不定能让他激动许久。 但是她……早已不知在这守了多少年。 这话早就听的麻木了。 好像是从一两百年前吧,上边就说要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给自己晋升红衣了。 可这话,也是说了有一两百年了。 黄衣庙祝摇摇头,终究没再去想,想再多,也只会平添自己的苦恼。 她颤颤巍巍的起身,便是看到这神龛前,先前放了那封信笺的地方,此刻没了信笺,而是多了一张金纸。 请神降神咒。 现在神咒来了。 黄衣庙祝没有急着去取,而是先去了右手边,掀开那深青色老旧布匹制成的门帘子。 进去又出来,她手上便是多了一支沾染了朱砂的紫毫。 她这才来到神龛前,将这金纸取下,上边果真已是写下了诸多神文。 歪歪扭扭,完全不似人言。 纵使她这个黄衣庙祝也不识得这一个个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据说只有那传说中的几个紫衣庙祝,才能知晓。 但是无妨,只要请下了神咒就行了。 她看向这金纸的右下角,那果真有个空落的地方,那里就是用来写下这咒杀人名的。 先前自己已经将这信笺烧上去了,所以此刻……只需要将那少年的名字写下在这,就能完成这次咒杀。 对了,那少年叫什么来着? 黄衣庙祝回想了片刻,才算想起。 “柳白是吧……名字倒是怪好听,像是个读过书的人取的。” “只可惜啊,惹了我们鬼神教,命不好。” 她嘀咕了两句,便是将这提着的紫毫放在了那空缺上边,然后手腕轻轻用力。 落笔当头写下了一个……柳字。 朱砂写下,颜色鲜红。 像是鲜血铸就。 …… 老狼山。 时至晌午,柳白这次也没再出门,而是就待在这围子里头,待在自己的屋子里边。 与其跋山涉水什么都学不会,倒不如先将这《野火》之术的线头起出来。 等到有苗头了,再寻个僻静处尝试。 柳白怀揣着这摆烂的心思,终于不再逼自己了。 没曾想,这一放松,结果竟然真的被柳白从这纷繁复杂的文字之中,找到了突破口。 那是一句话。 “火神而噬。”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柳白遍阅其他,最终也只是从那杂乱的文字当中,明悟出了这四字。 只要能参透这四字,势必就能习得这《野火》的第一门“身如野火”。 可什么叫做……火神而噬? 难道说,这天上有一尊神祇叫做火神? 还是说,这是黑木当年的成神路,他就是想证得一尊神位,成为这高坐天穹的火神? 但这跟参悟这门术……有什么关系。 柳白揉了揉眉心,又看着一旁在床上跪着,高高撅起屁股爬来爬去跟个蛆一样的小草。 要不问问它? 小草虽然这不行,那不行,但是这见识还算是有点的,不管怎么说,也是跟在娘亲身边上千年了。 正当柳白从这床上坐直了身子,想着把小草顺手捞过来时。 却忽地呆滞在了原地。 原本还在当蛆爬的小草立马身子一躬,把自己弹了起来。 与此同时,这围子外边,媒姑等人也是立马从屋子里边跑了出来,惊恐的抬头看向天际。 只见这老狼山的上空,气机肆虐,一道道罡风吹拂横扫,将这附近的林木都尽皆碾碎。 “会……会主,这到底是怎么了?” 司徒红抬头也只能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威压,甚至逼迫的她不得不稍稍低头。 就好像,她根本不配抬头一般。 饶是如此,她依旧强行抬头,可除却那肆虐的气机,她什么也看不真切。 “该死的周八腊肯定是请动了鬼神教的手段。” “你俩退开,我来。” 媒姑说完,头也不回的便是右手抬至胸前,大拇指碾住中指,其余三指翘起。 “出!” 刹那间,她身体便是当前走出一步,但同时又在原地留下了一具身体。 走出的那个……是她的第二命,也即是她的元神。 这元神从外表看来,便和她本尊没有多大区别了,就和常人一模一样。 而此刻,媒姑借着这元神之躯再度抬头,终于得见真相。 只见这老狼山的围子上空,赫然有着一个小山般大小的手掌,其四指微收,只留着一个食指往下,朝着这围子里边的一个房屋碾压摁去。 就好像要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而那个屋子……赫然就是柳白所住的房屋。 几乎是刹那间,得见真相的媒姑就出手了。 第(1/3)页